骄管家 第四十九章

  这是明面上的消息。
  而实际上,璟叡领着二十万大军狠狠地刮了层地皮,把四州的百姓与粮食平安送至汾河以东,那些早先时候从四州被调至汾河以东的「卧底官员」,早就备好屋宅迎接这群难民,因此百姓们并没有吃太多苦头。
  难民安置好后,官员们便开始造册、分派工作,将皇帝计议多年的大型建设一一建起。
  这些建设让汾河以东的州县繁荣了数十年,而当难民回到凉州、衮州、湘州、冀州之后,有了充足经验的官员们也领着旗下百姓,仿效河东建设,在皇帝晚年时大齐国势达到鼎盛。
  此为后话。
  璟叡忙,吕襄译也没闲下来,他与漕帮帮主合力将金银财宝以及皇上极想要到手的罪证,由汾河南下,一路护送进京。
  有了这些好东西在手,文王、礼王、尚王、勤王还能不下台?
  琳琅满目的罪证贴在城门上,百姓进进出出,就算不认得字,光听那些读书人的议论,也明白那几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听明皇上的暗示,吕襄译开始在暗中鼓动。
  很快地,士林清流间开始出现一个新话题——先皇封那么多亲王公侯,这些人食君之禄,非但不为朝廷分忧,反倒官商勾结、鱼肉百姓,仗势欺人,把自己当成盘踞一方的土皇帝。
  文王、礼王、尚王、勤王如此,京城里的王爷也多败类,别忘记那个还蹲在狱中的靖国公,要不是因为他的愚蠢,害了不败将军,与金人对战大齐会节节败退?
  当话题形成风气,「体恤」百姓的好皇帝岂能不理会民意。
  因此不管是京城中,还是各地州县都热闹得很,所有的王侯公卿莫不夹着尾巴做人,几个刺头儿眨的贬、降的降。
  吏部也顺着皇帝的心意,定下承爵新规:王公贵族的子孙不得参与朝政,但可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任内三年,经由考核,三年名列甲等者方可袭爵。
  此律法公布,清流百姓间一片赞扬声。
  正式的战争,直至三月中才开打。
  霍秋帼又回到屠虎关镇守,他的重点任务不是打仗,而是防着金人送粮进关,他们得确保进入中原的金兵饿着,不过,这事比起刚开始的五日死守要轻松得多。
  璟叡将大军分派给霍秋嘉、霍秋岷、霍秋为、霍秋晋,自己身边只留下两万士兵,这时候的金人已经在四州分散开来。
  地大,物却不博,没见到敌人是好事,没见到粮米就糟透了,再精锐的士兵也架不住三天饿。
  因此璟叡和舅父们不打光明正大的仗,成天只忙着偷袭,再不,用粮草诱敌,敌人好不容易才抢到米粮,没想到饱餐之后却上吐下泻,一夜之间数千人命丧中原,这种事时有所闻。
  照余敏的说法,这叫作打游击战,是璟叡、吕襄译和余敏关起门来,讨论出来的战术。
  四月,吕襄译乖乖待在京里参加会试,有人在暗中作保,拿个进士轻而易举,紧接着就是殿试了,成绩很快就公布下来。
  御书房里,皇帝盯着站没站相的吕襄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可他还是那副嘻皮笑脸的德性,皇帝抓起桌上的卷子往他身上丢过去。
  「你好意思啊,考个三甲第八,你让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放?」
  「皇姑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几两重,要不是您吩咐下去,我连进士都考不上。」吕襄译笑嘻嘻地接过卷子,瞄上两眼。
  他能考得太好吗?要是考中一甲当了庶起士,日后封侯拜相的机会大增,面子是有了,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外戚啊,官做得太大,皇帝的龙心就越不稳,他何必自讨苦吃?
  「你拿这个成绩,难道想到穷乡僻壤当个七品县官?」
  「皇姑丈,千万别啊,您就在京城里赏我个小官做做,最好是尸位素餐的那种,您知道,我忙着呐。」
  「你忙啥?」
  他没回答,却朝皇上点点头,一脸的「你知、我知」。可不是吗?明明就知道他忙着做生意、忙着赚钱,忙着让荷包鼓起来。
  想了想,他涎着脸,对皇上说:「要不,您留我在身边当个弄臣?」
  弄臣,他还真能想!皇帝莞尔。
  唉,明明就是个有能耐的,偏偏心不在朝堂,能联络上漕帮,容易吗?他不过跟襄译透了句话,士林清流就对自己一面倒……真可惜,如果襄译不是外戚就好了。
  皇帝对外戚有心结,前朝的覆灭,外戚占了很大的原因,他绝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平王身体好些了吗?」皇帝问。
  「好多了。」吕襄译回答,却笑得满脸贼。
  这计策是余敏给的,有点不着调,可她说:「我们那里的电视都是这么演的,试一试,无妨吧。」
  璟叡心里有多不舒服,旁人不知,身为好友岂能看不出?
  韩蔷再差劲,璟叡再怨恨,他是亲爹这件事谁都无法否认,让韩蔷待在牢里,并不会让璟叡解气。
  所以当他在余敏面前抱怨自己那个宠妾灭妻的老爹时,她说:「你爹只是受人蒙骗,从小一起长大,他当然更相信青梅竹马的小恋人。对他来说,恐怕你娘才是硬插进来的第三者,更别说苗姨娘生的儿子比你这个嫡子要长进得多。」
  接着她就提供了那个从所谓电视上看来的法子。
  谁晓得电视是什么鬼?不过那个鬼东西演的法子,还真有效。
  于是吕襄译当了一回「导演」。
  先是「安排」他父亲坠马,太医进府诊治,他花一万两买通太医——唉,导一出叫好又叫座的戏还真贵。一碗药下去,宠妾灭妻的烂老爹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这词儿真好,这下子吕铎看得见、听得到,能呼吸能吃饭,就是不能说、不能动作,成天躺在床上像棵草似的,没人帮他就挪动不了。
  太医跟苗氏和吕襄缘兄弟说:「王爷这辈子都不会好了,这样已是最好的状况。」
  可久病床前无孝子,植物爹每天都要花大把银子买药,这……着实太坑人。
  另一方面,平王府的铺子在吕襄译的推波助澜下,一间间倒了,苗氏气急败坏,可惜不管是儿子或自己都没本事经营,只好把所有的铺子全卖掉。
  她认为把银子揽在身边,至少不必再往外赔。
  但非常不幸地,银子刚收库,连同过去几年吕襄译帮着府里挣来的银钱,竟然在一夜之间被「盗贼」给偷了?
  顿时,他们的生活陷入困境。
  满府上下光靠两兄弟的月俸生活可是很艰难,吃饱没问题,但应酬不成,而过去那种奢华日子更甭提了。
  这时吕襄宜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户部有个肥缺,要是能拿到那个职位,全家人就不必苦巴巴地过日子。
  因此他想办法运用人脉,买通关系,问题是想买关系需要钱,平王府已经变成空壳子,拿什么买?
  这时候,苗氏突然想起自家的「招财猫」。
  一部马车快快跑,跑到庄子里,把平王妃杨氏迎回府中,她企图利用杨氏让吕襄译就范,可是,怪了,吕襄译像从空气中蒸发似的,不见了。
  杨氏忧心忡忡,成日吃斋念佛,担心儿子遭遇黑手,非要苗氏派人去找,惹得苗氏对她频频翻白眼。他们都没银子吃饭了,还有钱雇刺客?吕襄译能遭什么黑手。
  如果苗氏晓得,这时候吕襄译正躲在离平王府不远的叡园准备会试,大概会气到吐血。
  没有招财猫,生怕机会稍纵即逝,苗氏一咬牙,把下人和平王府邸给卖了,凑足一笔银子,准备给儿子换机会。
  没钱,人的心里容易窝火,对待植物人的态度自然不会太好,更甭说服侍「情深义重」的老公了,只要别成天骂骂咧咧、克扣用度就阿弥陀佛。
  套句余敏的话——小茉莉变成食人花,不知道吕铎如今心里作何感想?
  反倒是不曾被看在眼里的嫡妻,日日服侍床前,对着他说「窝心话」,也不晓得能不能把那颗石头给焐热。
  眼看父亲已经躺了两个多月,苗氏的本性如何,早该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己参加会试、殿试,早已露了脸,吕襄宜兄弟很快就会找上门,因此这些日子里,吕襄译让余敏送到平王府的药材里,多添上几味药,再过不久,父亲应该就会清醒了。
  如果这次,还没办法扳回老爹的心,他就不再指望了。
  「皇姑丈,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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