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么可能会是皮妞?皮妞可是只狗。」易平江心忖这姑娘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居然把自个儿当成了条狗。
「我真是……」瞅见易平澜狐疑的眼神,再瞥见他抱在怀里的那具狗尸,兰雨猛地想起来自己现在已变成人,难怪他不认得她。
她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欲言又止地望着他,接着想起什么,她靠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那时候你被人围攻,我跳起来替你挡了一枚暗器。」
易平澜瞠目死死盯着她,这件事只有在场的几人才知道,就连大哥,都只知皮妞是为了救他被打死,并不知细节。
「你真是……」
她神色激动地指着自个儿,用力颔首,向他传达自己没有骗他,她真是皮妞。
易平澜抑下心头的骇然,朝兄长道:「大哥,我突然有些饿,你出去帮我买些吃食好吗?」他打算先支开兄长,再问个清楚。
「可这姑娘……」他想把这不知打哪来的姑娘从二弟身上拉走,可顾虑着对方是个姑娘,一时间不知怎么下手。
「我瞧她应是有病,我会请医馆的坐堂大夫再过来给她瞧瞧,我真是饿得受不了,大哥快去帮我买吧,我想吃包子。」
「好吧。」易平江不放心地再看了眼,这才离开医馆,去帮弟弟买吃食。
这处医馆前头是坐堂大夫问诊的地方,后面用屏风隔出几个小空间,是给患者上药、扎针的地方。
兄长一走,易平澜神色肃然地看着她,「你说你是皮妞,你可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遇上皮妞?」他质问。
「因为我那时饿得受不了,被你买的烤鸡的香味给吸引了,所以一路跟着你和观儿,后来观儿被人口贩子带走,还是我带你去救回观儿。还有,前几天,你弟弟带人回来抓如仪时,也是我跑去找你,才及时阻止那些坏人抓走如仪。」为了令他相信她,她回答得很详细易平澜仍觉得不可置信,她竟会是皮妞?他垂眸望着在自己怀里已僵硬的狗尸,再抬眸望住她。
「我真的是皮妞——」为了取信于他,她再说出一件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前一阵子你带我上山去扫墓,你说那是你师父的墓,你还说你这身武功和兵法都是他传授给你,我们到了墓地时,发现竟然有人在盗掘你师父的墓,你把他们打跑了,我还帮你把土填回坟穴里。」
听到这里,让易平澜不得不信了,但这事太离奇,他心绪一时激动,以致嗓音有些沙哑,「你真是皮妞!」
他接着问出一个疑问,「可你怎么会变成人?」
「我本来就是人。」她撅着嘴,「我好像得罪了一只狗,才变成你怀里的这只狗。」她抬手摸着易平澜怀里的狗尸,那感觉很奇怪,就仿佛看见自己的尸体似的,鼻子有些酸楚,眼眶里泛起了湿意。
易平澜惊讶地脱口道:「你不是什么精怪?」
「我是人,是人,才不是什么精怪。」她加重语气强调。
「那你为何会变成一只狗?」
「这件事情说起来我也不太清楚。」要告诉他前因后果,就得告诉他她的来历,兰雨有些顾虑地看他一眼,接着想起这段时日与他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觉得他是个能信任的人,遂决定将自己的事告诉他,把事情从头说起。
「……然后等我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条狗。」
他不可思议地听完她所说的话,「所以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颔首,「没错,我原本以为会以一条狗的身分在这里终老一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变成人。」提起这件事,她满脸喜色,「不管怎么说,能再做人真是太好了。」
易平澜注视着她的笑颜,陡然间思及上回替狗儿洗澡时,曾不经意间说过,要是狗儿真变成人,他倒是不得不娶它的事。
那时不过是个玩笑话,没料到她竟真变成人了。
他胸口涌起一抹异常的情绪,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柔了几分,正想再开口,瞅见她撑在他胸口的手臂,那微微卷起的衣袖下,露出一截布满伤痕的肌肤。
他眸色一沉,顾不得男女之防,将她的衣袖整个卷起来,映入眸中的是布满整条手臂的青紫伤痕。
兰雨顺着他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手臂,瞧见那些伤痕,也倒吸了一口气。
「啊,我手臂上怎么这么多伤?」
易平澜再卷起她另一侧的衣袖,上头有着同样的伤。
「噫,怎么两边都带着伤?」看见那些伤痕,她这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易平澜将她从他身上扶下来,站起身让她坐在床板上,再把怀里的狗尸先放到一旁,垂眸思忖须臾,慎重出声叮嘱她——
「你记着不要乱说话,我先去前面打听你为何会被送来这处医馆。」这副身子不是她的,是什么来历他们也不知,为求谨慎,他得先弄清楚她这副身子的身分。
她楞楞地点头,趁他离开,她偷偷扯开衣领,朝自个儿的身子看去,这一看,把她吓得都变了脸,天哪,她身上一样布满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她打成这样?
啊,难道身子原主就是因为这样死了,所以才让她附了身吗?
过了须臾,易平澜回来,将他适才打听到的事告诉她,「这姑娘先前雇了辆马车,从京城一路来到大安城,说是要依亲,就在通往大安城的那条山道上,马车被巨石砸到,整个翻覆到山坡下。有几个差役恰好路过,救起受轻伤的马夫,再把当时已昏死过去的这位姑娘送来这医馆。」
但没人知晓当时那马夫偷偷藏起蓝雨带着的包袱,只把人送过来后便走了。
听毕,兰雨揣测道:「那姑娘当时应是死了吧,而我正好为救你也死掉了,所以我的魂魄就从狗儿身上离开,附到了这姑娘身上。」
「应是如此,据医馆的人说,那送她过来的马夫也不知这姑娘的身分,往后要是有人问起你,你便推说自个儿什么都不记得了。」易平澜交代她。
她点点头,「嗯。对了,那我这身伤,是马车翻覆时造成的?」
易平澜认为那伤不完全是当时造成的,有些像是被人鞭打,但如今她身分不明,这事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遂没告诉她。
瞧见他左臂上渗出了血来,她轻呼一声,「啊,你流血了。」
朝左臂上的伤处瞥去一眼,易平澜没怎么在意地摇头,「只是小伤不打紧。」
「是不是被那些人砍伤的?」她记得她「死掉」前,看见他好像被砍了一刀。
「嗯。」他应了声,还有话要叮嘱她,「皮妞你……」
「我不叫皮妞,我叫兰雨,兰花的兰,下雨的雨。」她将自己的本名告诉他,接着拆掉他臂上的布巾,把渗出来的血擦干净,再重新帮他包扎好。
「兰雨。」他把她的芳名含在嘴里轻声念着。
听他叫着她的名字,她耳朵有些发烫,心尖颤了两下,她变成人了,她可以跟他好好说话,还可以做很多事……她两眼水汪汪的睇着他,心头掠过各式各样的绮思。
迎上她那含羞带怯的眼神,易平澜不禁忆起他为皮妞洗澡那日,皮妞那羞臊的模样,不过此时她已不是狗,而是个活生生、娇滴滴的大姑娘,他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别开眼神,心深处传来一阵异常的鼓动,仿佛有什么在悄然间窜进他胸口。
他清了清嗓子,开声,「咳,这姑娘的身分我暂时查不到,你先跟我回去,等我替你查到她的身分再说。」
她满脸依赖地颔首,「嗯,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在这里我没有亲人,只有你了,你不可以抛弃我哦。」她一时之间摆脱不了狗儿的习性,说着说着又往他怀里撒娇地蹭着。
他身子一僵,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开,正色提醒她,「你现下已是个大姑娘,不能再动不动往我怀里蹭。」
她红着脸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刚摆脱了狗身,习惯一时没能改过来。」
「平澜,我帮你买了包子回来,你趁热快……呃,这姑娘怎么还在这儿?」去买吃食的易平江走了进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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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先攻床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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