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想过他会发现她偷服避子药会有多震怒,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似一桩心事忽然之间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她镇定的回道:「跟着王爷做对露水夫妻并没有什么,可是请问王爷要以什么身分让我生孩子?你我既非夫妻,难道要我的孩子做个私生子?!」
慕容夜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想将她留在身边,收在房里也无不可,可是后来当他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她,他便一直想着法子要如何给她名分,哪知道她只想做对露水夫妻,让他一腔柔情仿佛喂了狗,顿时大怒。「谁说你的孩子是私生子!你问都不问本王的打算,便私下偷服避子药,你究竟将本王置于何地?!」
难道她对他就这般厌恶,连替他生个孩子也不愿意?是不是他的强权令她无法拒绝,这才迫不得已的跟着他,对他虚与委蛇?想到这种可能,他顿觉真心被狠狠践踏。
「既然你不愿意服侍本王,那就立刻从本王面前消失!还不快滚?!」话一出口,慕容夜自己也吓到了,不免呆住了。
他生她的气,是因为对她满腔情意得不到回报,他当然不愿她离开,可是他的骄傲容不得他拉下脸来求她。
就好比有时候他在气头上,对着裘天洛等人踹一脚、让他们滚的性质是一样的,特别是阿汉好多次被他骂一声滚,他识相的离开之后,等他气消了还能若无其事的凑上来,以示自己的忠心。
如果此刻柳盼示弱了,向他哭诉她的迫不得已、对他的深厚情意,他的怒气自然会慢慢消弭,可是他忘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柳盼。
柳盼原本就对这段关系信心不足,被他骂着滚了之后反被激起一腔怒火,她冷笑道:「我柳盼此生若要生子,必先明媒正娶嫁做人妇,绝不会走上我娘亲的老路做人小妾,自己低贱不说,连子女也永世不得翻身!」
慕容夜见她不仅毫无悔意,竟然比他这个龙子凤孙还要骄傲,顿时气冲脑门,一脚将屏风给踹翻,气呼呼的大步回书房去了。
屏风倒地时发出巨大声响,她觉得脑袋也跟着轰然巨响一声,她神情木然的坐了下来,将头上的首饰全都取下来放进妆匣里,又脱下身上的绫罗,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小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她当初跳河时穿的衣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她一直留着这套衣衫,也许下意识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昨晚两人还在榻上缠绵嬉笑……
她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换上衣裳,摸摸荷包里的银票,也是她当初离开顾家时的所有家当,长吁了一口气后,背着药箱出了房门。
睿王方才发了那么大的火,院子里伺候的都是他的人,早就缩了起来,没人敢来问一声柳盼如何了。
柳盼扯出一抹冷笑,却觉得心里隐隐生疼,怕自己再在院子里多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改了主意回头去求慕容夜,她咬咬牙,埋头往院外快步走去。
柳盼才出了院子,顾清蓉正巧迎面而来,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三妹妹你怎么哭了?」
柳盼急忙反手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双颊已是一片濡湿,不过她懒得搭理顾清蓉,快步越过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清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能让这丫头流泪的,除了睿王恐怕没别人了,难不成睿王对她生腻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越想越是开心,缓缓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顿觉压在头顶的阴霾一夕之间揭去,一片光亮。
慕容夜与柳盼大吵一架,越想越气,在书房里灌得大醉。
裘天洛在旁服侍,有心相劝王爷看开些,又不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等王爷睡着了,这才出了书房。
他一出来,就见阿汉在院子里跟拉磨的驴子一般转圈,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快步迎上来急切的问道:「王爷怎么样了?有没有吩咐什么?」
「吩咐什么?」
阿汉焦急的拉着他不放。「柳姑娘从上午出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怎么办?」
「王爷没开口,让她在外面冷静冷静也好。」裘天洛对柳盼颇有意见,觉得她太不懂事,若非阴错阳差,她一个盐商庶女能有福气跟着王爷吗?她不知把握机会,趁正妃未进门之前笼络住王爷的心,赶紧替王爷生个孩子,却惹得王爷这般大怒,等她经历过讨生活的艰难,再回来服侍王爷就会死心塌地了。
阿汉忧心柳盼安危,见裘天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见得是想要让柳盼吃点亏,更不好说什么了。
自从他的心事被王爷瞧破后,王爷便不再让他随侍柳盼,加上王爷近来又闲,和柳盼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柳盼身边便不再有固定的护卫随侍,况且王爷在房里大吼着让柳盼滚,焉知这不是他的本意呢?
他纵使有心想要将柳盼寻回来,也不能逆了王爷的意思,所以就算他再着急,也只能按下不提。
慕容夜这一醉便睡到了次日中午,头痛欲裂的醒来,喝过了醒酒汤,门外便有盐政官员求见。
他这一忙便是三日,原是昭帝委派新的盐务官员到了扬州,替换当初从京中六部抽调的官员回京,少不得交接指点一二,双方参详一番往后两淮盐改需要注意的事项,乃至推广开来至全国,或是有任何不妥之处,都是需要商讨的。
等到第四日上午,慕容夜总算把事情处理完毕,才有闲暇问一句,「柳姑娘呢?」
这几日王爷绝口不提柳姑娘,裘天洛还暗暗觉得两人真是闹崩了,王爷大约也是将柳姑娘撂开手了,他甚至暗自庆幸当初未听阿汉怂恿去寻人,她自己识趣离开正好,可现下听王爷这么一问,他顿时脸色大变,不知该如何回答。
迟迟等不到回应,慕容夜又问了一次,「人呢?」再见裘天洛那有口难言的样子,他的心顿时一沉。
裘天洛完全不敢抬头看向王爷,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她、她……自那日跟王爷吵完架之后就离开了,没、没再回来……」
慕容夜自那天与柳盼大吵一架,酒醒之后他也稍微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身为庶女,她的生母又不受宠,若非她机警,早就被她那无良的父亲送出去攀关系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落到相同的境地,是能够理解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她来认错,他便将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一定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这几日不见她人,他又忙得脚不沾地,想着冷冷她也好,好让她认清现实,将来才会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哪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她不见踪影的消息。
慕容夜勃然大怒,狠踹了裘天洛一脚。「连个人也看不住,养你们有何用?!还不快去找人!」
得知她自那日离开后不曾再回来,他原来的一腔气恼顿时消了大半,不免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事儿,以她的容貌就该藏在宅院里,出门也要带着十来八个护卫才安全。
裘天洛马上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但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无辜委屈,谁知道王爷您是要她走还是留啊,又没给个明话儿。
慕容夜刚开始还是让裘天洛带人悄悄儿去找,但找了足足五日,只查到她似乎到了扬州码头,至于坐船南下还是北上便再也查不到了。
扬州码头每日南来北往的船只难计其数,整个运河之上帆影星罗棋布,若要在其中打捞出可用的消息,无疑是大海捞针。
裘天洛垂头丧气的回去复命,心中暗叹柳盼气性之烈,平生仅见,不过是被王爷骂了两句,他们哪个没被王爷骂过?
慕容夜听完,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找不到是怎么回事?」
裘天洛对着王爷那张黑脸,答得战战兢兢,「属下查来查去,柳姑娘那日离开别馆,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后就去了码头,有个扛货的小子似乎瞧见她上了一艘船,但不知道那艘船的去向。」
慕容夜下令让裘天洛去调查柳盼的去向后,便急着去房里看过了,她当日穿的衣衫全整整齐齐的迭放在床上,橱柜里为她做的新衣仍旧塞得满满的,妆匣里的首饰也满满未动,甚至是他这些日子为她新添的所有衣裳头面她一件也未带。
他问了守门的婆子,说那日柳姑娘出门,并没有佩带什么首饰,穿着件半旧的衣裙,背着药箱。
他知道她穿的正是当初被救上来时她自己的衣服,她离开得这样决绝,让他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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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路嫁王府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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