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六、七日,这天到了半夜,柳盼将枕头塞进被窝里,假装是她在睡觉,再悄悄打开了后窗翻了出去。
这院子阔朗,前面栽着竹子,后窗下却是一片水塘,她刚来之时与伺候的丫鬟闲聊,得知这片水塘是引了外面的活水进来,她本着不成功则成仁的精神,闭着眼睛感受水流的方向,果真教她感觉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
入水口极窄,幸好她身形苗条,勉强可以通过,她逆流而上,游出院子之后,感觉到水渐深,似乎是一条活水分了好几条支流往院子各处流去,她不由得在心里暗赞这家主子心思奇妙。
柳盼不知自己游了多久,正暗喜即将重获自由之时,她似乎撞上了一张网子,还未明白过来,便听得上方传来一声欢呼——
「可逮住了!」
她顿时浑身僵硬,急忙窜出水面,随即便被一张渔网给网着,悬在半空中,拉着渔网的是四名精壮男子,她被放到岸上,周遭顿时火把大亮,一件大氅当头罩下来,将她全身遮了个严严实实。
柳盼的眼前是一双男子的锦靴,她心一突,缓缓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慕容夜。
老实说,他待她温柔的时候是真的很温柔,但是他生起气来还是很吓人,总有种杀气外露的错觉,不过她自从失去自由之后,窝了一肚子的火,如今罪魁祸首自己送上门来,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正要指责他无耻至极,竟然敢派人掳了她回来,一路上让她担惊受怕,没敢睡过一场好觉,可是她才说了个你字就蔫了。
她整个人都陷在渔网里,全身衣服又湿透了,根本没办法俐落的站起来,慕容夜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不怒自威,不知不觉间便让她的气势弱了下来。
「都退下。」慕容夜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
「是!」四名男子齐齐应答后便散了去。
待没有其他人了,慕容夜这才蹲下身掀开她身上的大氅,将她从渔网里解救出来。
他自始至终神情都相当平静,仿佛派人绑了她这件事根本不是他做的,要不是她确信自己根本没离开那座院子,就连她都要怀疑是自己错怪了他。
「慕容夜,你绑我做什么?!」
「你是本王的女人,不绑回来,难道让你在外面招蜂引蝶,给本王戴绿帽子不成?!」
一句话差点将柳盼的鼻子都气歪了。
在她的想法里,她与他谈了一场没有未来的恋爱,况且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们都腻了一阵子了,说不定他对她也有了厌倦之意,赶她走之时,她正好借驴下坡,两人痛痛快快分了手,此后各自安好,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哪知道他竟然做出这种有失格调的事情来,还认为她会给他戴绿帽子,这根本是对她人格的污辱,是污辱!
「我以为我跟王爷已经达成了共识,咱们只算是露水姻缘。」
慕容夜的下巴线条忽然绷紧。「是不是露水姻缘,得由本王说了算!」他弯腰将湿漉渡的她抱了起来,再用大氅裹住了她,往她这阵子住的院落而去。
柳盼也懒得跟他争辩两人的关系,反正主动权在他手里,她只能被动接受,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院门被端开,沉睡的丫鬟婆子惊慌爬起来,柳盼回头瞧一眼门口,不确定的问道:「晚上院门上没人守着?」
慕容夜此刻面上才带了一丝笑纹。「本王本来是想让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打扮得漂漂亮亮自己走出去见我,哪知道你放着大门不走,非要往水里跳。」
她没好气的回道:「那你大半夜在水里张网捕榜,不是闲得发慌吗?」
他轻哂。「本王夜半无事张网捞鱼,哪知道会将你给捞上来,这可是本王第二次把你从水里救上来,你还不快谢谢本王的救命之恩?」
柳盼翻了个大白眼,敢情他这是无耻的将阿汉在运河里捞起她那一次也算在自己头上了?
「王爷还不如说我有跳水逃命的习惯呢。」
慕容夜才懒得跟这牙尖嘴利的丫头争辩,他抱着她直接进了浴间。
婆子丫鬟很快抬了热水来,等到人都退下之后,他才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本王帮你脱?」
面对着他虎视眈眈的眼神,柳盼恼羞成怒。「我要沐浴,劳驾王爷移步外间!」
难得慕容夜也有好说话的时候,他低笑一声,「难道你还能再跑了不成?!」果然转身出去了。
时近深秋,她在冷水里浸了许久,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冻僵了,她飞快褪去身上的湿衣服,跳进了热水中,舒服的叹了口气。逃跑虽然失败,但她乐观的安慰自己,至少知道是谁把她绑了来,不必担心有性命或被人染指的危险。
她解开头发,屏住呼吸将整个脑袋都沉进水里,可是她的身子还没暖和过来,便被人从水里一把捞了起来,紧接着耳边传来慕容夜的怒吼声——
「你就这么不待见本王?!」
柳盼瞪大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瞅着他。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给惊着了。「你、你不是想自杀?」
「好好的我做什么自杀?」说完,她突然想起自己未着寸缕,身子也还湿淋淋的,再要开口赶他出去,却被他无预警的攫住了唇,她张大眼睛瞪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慕容夜一路上也就在船上休息了些日子。
一回到京城,他马上被父皇召进宫中,先是就盐务改革以及后续事宜御前奏对,后又接到母后对他终身大事的关心,以赏花的借口连着在宫中举办了数次宴会,次次都有各家诘命携女入宫,硬生生把赏花会办成了相亲宴。
再加上他改革盐务,不知道斩断了多少官员的财路,这些人明着不好向他下手,便以北狄业已灭国,把主意动到他的左膀右臂身上。
慕容夜生就一股傲气,就算当真要裁军,也要他自己提出来,还要对这些年追随自己的袍泽妥善安置,可不是被这些人给硬逼着退下来。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他才让朝里这帮人明白他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并不曾因为战功显赫引起太子忌惮,这些日子他更是寄居东宫,与太子同进同出,这才让朝中众臣相信了太子与睿王兄弟感情深厚,他们在底下做再多小动作,挑拨他们兄弟离心都是白费力气,更引得昭帝震怒,将好几名御史当堂打了几板子,斥责他们别有用心,离间天家骨肉感情。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烦心事,慕容夜才有功夫来到别院,也估摸着柳盼可能快要待不住了,便布置这场大戏,就赌她是从水路逃出去,还是打开院门自己走出来。
他方才离开浴间又折返,见到她整个人都埋进了浴桶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又急又怒,只觉得她宁可大冷天跳水也要逃,见到他不但毫无相见的欣喜,还宁可溺死也不肯跟他在一起,活似被人灌了一腔冰碴,冷到了极致。
不过等将她一把捞起来之后,他心里又难过又不舍,与她四目相接,见到她愕然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压根没有自溺的念头,还对他的暴怒伤心全然不解。
他好似从高空跌落,眼瞧着要摔个遍体鳞伤,哪知道着陆处却是厚实的草甸子,根本没有伤及分毫,刹那心情好几个起落,哪里还管她是不是愿意,便狠狠吻住了她,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身下。
柳盼被他宛如狂风暴雨肆虐的吻给憋得都快喘不上气了,抡起小拳头在他肩头捶了两下,可她这样的力道不过是替他挠痒,反被他捉牢了手,两人一起浸到了浴桶里。
慕容夜凑到她耳边,嗓音粗哑魅惑的道:「本王替你洗。」
她想起过去被他伺候洗澡的结局都十分悲惨,顿时如游鱼一般从他怀里窜开,惊恐的道:「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王爷动手。」
打从今日见到她到现在,他总算在她脸上看到惊恐这种情绪,他顿时有种「没良心的小丫头让本王牵肠挂肚担惊受怕,你也合该害怕」的平衡感,心情大畅,朗声大笑,伸臂就捉牢了她,笑得不怀好意。「本王就喜欢伺候你。」
婆子听得浴间里的动静,暗自反省这些日子伺候这位娇客有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至于未嫁的丫鬟们听得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低低的娇吟,转折处难以为继,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可是那痛苦之中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欢愉,顿时红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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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路嫁王府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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