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过丰年 第五章

  「吃吧,跟着哥哥,往后你不用再为吃穿发愁。」闻巽替她添了饭,怕她手短,构不到远处的菜,每样都替她夹了一点。
  不负纂儿所望,烧鸡那两只油吱吱、肥腻腻的腿也归了她。
  她简直笑开了花,吃得那一个香,就连没有什么食欲的闻巽也跟着吃了小半碗饭。
  用过饭,让伙计来把碗盘收拾下去,接着抬水进来,放在用屏风隔开的小里间,闻巽看着已经吃撑、正瘫在靠背圈椅里摸着小肚子的纂儿道:「我去让小二哥给你搬张小床来,早点洗洗睡,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纂儿本来想说她打地铺就好了,但是人家都说要加张床,表示这位大爷没有和别人同床的喜好,这样最好不过,她也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一个八岁丫头,能令人生出什么遐思来?
  衣食父母吩咐下来,纂儿自然乖乖听从,随便在屋里绕了两圈,权充消食,等她用大洗澡桶把自己狠狠洗刷过一遍,还洗了发,再出来时小床已经安置在一侧,枕头、被褥都有,三月的天气不凉不热,开着窗,这么睡,温度刚刚好。
  「不脱衣服睡觉,发什么呆呢?」闻巽已经坐在床沿了。
  「我没发呆,我困了。」纂儿打了个哈欠,动作迅速的脱下衣裙,爬上床。
  等她钻进被子里,他吹灭了烛火,各自揣着心事进入了梦乡。
  自从互称兄妹以后,闻巽变改口叫她纂儿妹妹,她刚开始听着有些别扭,几天下来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得不说闻巽的本事很大,离开县城后,一路行来,他们坐的是高鞍雕轮配软烟罗帘子的马车,遇城镇就歇脚,有时住的是客栈,有时是独门独院的宅子,有次错过宿头,他们就住进山腰上一间竹屋,睡的是蒲草编的草蓆和竹枕,走到最近的村庄要两个时辰以上。
  虽然远离人群,倒是不必担心吃饭问题,车夫阿茶除了把车驾得平稳舒适,还会上山打野味,竹笋、野菇,溪涧河沟里也有野莲蓬和肥鱼,河虾更是随便捞就满竹篓,这些都难不倒他。
  阿茶能干,一人包办了宰杀、剥皮、清除内脏、去鳞这些脏活儿,下厨总该轮到她这正牌姑娘家了吧?
  小姐你靠边站吧你!
  掌灶房的是邻近村里的喜婶,喜婶有张圆墩墩的笑脸,福福泰泰,笑起来像土地公身边的土地婆婆,喜婶总说——
  「小姐你别越帮越忙就好。」
  好吧,她那手煮饭的功夫被嫌弃得很彻底。
  不过喜婶煮的饭菜真的不错吃。
  要是吃腻了这些,他们就走到最近的村庄去向村人买只鸡、羔羊腿,割几斤肉,几样节令时蔬,打打牙祭。
  至于晚上,月上群峰,藤椅石枕,清风徐来,几个人坐在竹屋前品茶、赏月、闲聊,日子悠哉得不得了。
  她在现代是都市小孩,从来没有喜欢过乡下生活,穿越到孟家村更是吃尽苦头,直到这段日子才发现,和对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件很重要的事。
  闻巽见她住得很自在,也不催促着赶路,这一不急,便这样住了下来。
  家中里外的活儿都有人包了,一点劳力都不用付出,不是她的作风,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小姐,充其量就是个挂名吃白食的妹妹,对闻巽这个义兄而言,他看似不在意这些,她也大可任性的做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人,不会有人说话,但是她的灵魂是独立自主的成熟大人,她的自尊心这关过不去。
  她总点做些什么,彰显自己的存在和必要性吧?
  所以,只要闻巽待在书房里看书,或者阅读不知从哪里送来的信件和帐册,她就会敲门给他送壶热茶糕点,但她真的觉得很疑惑,他这满房间的书册究竟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闻巽端起陶杯,一股淡淡的花香随着丝丝白雾慢慢散发出来,垂脸看着杯中舒展开来的白茉莉,入口清香芬芳,入喉带着淡淡香甜,这花茶想来是她捣鼓出来的。
  纂儿又发现闻巽穿来穿去好像就那两身衣服,这才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他是为她逗留下来的,她便请喜婶下回从村子过来的时候带些布料,她想给他做两身衣服和鞋子。
  纳鞋底和裁缝衣服这些事还真难不倒她,她一个穿过来就是个凡事不靠自己摸索学习,就只能被冻死、饿死两条路可以走的丫头,尽管七、八岁年纪而已,别人看着她小,她却早就能干许多活,缝补、煮食都难不倒她。
  至于做得美不美观、能不能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喜婶满口应好,下回来上工,真的给她捎上纳鞋底的布头和两匹松江棉布。
  「这两匹布都是细棉布,三梭布做贴身衣物穿是最舒服的,这块兼丝料子颜色清雅,要是给闻爷做上一身,穿起来不知有多俊。」
  纂儿摸摸料子,她担心的是别的问题,她有些碍难的开口,「喜婶,我的女红真的不怎样。」居然夸口说要给人做两身衣服,她这是热血过头,脑袋被驴给踢了吧。
  「做衣服不难,这是要喜婶替小姐做什么啊?」喜婶明知故问。
  「我的线缝起来像蜈蚣走路,我想拜托喜婶子教我。」她讲得更坑坑巴巴了,这种拿不出手的手艺,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让人买了布料回来。
  可闻巽老穿那两身衣服也不是回事,就算是蜈蚣脚满身爬,她也要做!这是她的心意、心意、心意,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
  至于巽哥哥愿不愿意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事一桩,包在喜婶身上。」
  纂儿喜出望外,「谢谢喜婶,那就这样说定了。」
  「小姐对闻爷真是贴心。」
  「我是她妹妹嘛。」她回答得有些干巴巴的。「不过,纂儿替哥哥做衣服的事,喜婶暂时不要说出去,好吗?」
  「喜婶晓得,喜婶的嘴巴会像这样。」她做了个蚌壳嘴的样子。
  「嘻,谢谢喜婶!」
  除了和喜婶学做针线,阿茶上山打猎时,偶尔她也会带把小锄头跟着上山,山中多奇花异草,她还真的发现了好几株植物。
  浅绿色的叶子呈狭线形,是她熟悉的一种花卉。
  她走过去仔细辨认一番,确认后,用小锄头小心翼翼的扒开泥土,连根带土地挖了起来。
  「姑娘,你挖这草要做什么?」阿茶问道。
  几个人终日喊着她小姐,纂儿听着别扭,她不是什么小姐,几个下人遂改口称呼她姑娘。
  姑娘远比小姐听起来要舒服多了。
  「这是兰花。」
  「兰花?」阿茶走过来,看到她手上的那株草。「这草怎么看都不会是兰花啊,你会不会弄错了?」
  「等它开花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如果是兰花,能卖很多银子呢。」
  阿茶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正有这个意思。
  古人爱兰,从君王到文人雅士,爱到痴迷,兰花的清新淡雅、独自芬芳,被誉为花中君子、空谷佳人,人们养兰,为其写诗、吟曲、作画,可见兰花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崇高;在现代,兰花也备受国人喜爱,有人愿意花费数十万、数百万去买一盆兰花。
  她相信只要能种出稀有的珍品,不,一开始不能要求珍品稀有,毕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卖相不错加上寓意好,就算不能发大财,也能攒点钱在身边,起码不用老是向巽哥哥伸手。
  伸手跟人拿钱花用的滋味并不是太好,总有矮人一截的感觉,她没有那么理直气壮的觉得因为她那便宜爹救了闻巽一条命,这位义兄就该无限制供应她花用。
  想要什么,能用自己赚来的钱去买,是最爽快的事了。
  她一共找到两株兰花,另外一株长在悬崖边缘,她是趁着阿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下去的,最后虽然掘到了花,脚却滑了一下,不小心扭了脚踝。
  她不在意的回到竹屋,去河边掏了河沙,去屋子的墙角找到弃置的陶盆,又就地取材挖了黄泥土,黄泥、河沙和碎陶片用来填盆,就这样先将就着,等将来能拿出去卖钱时再来移盆。
  种好兰花,她浇了一杓子的水,慢慢的浇到花的根部,改日得叮嘱喜婶饭洗米时都要把掏米水留下来,能用掏米水浇上,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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