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今天的客户，季佳佳来了兴致，「你猜这个男人来明正谘询什么？」
　　「什么？」
　　季佳佳道：「他出轨了，想离婚，还不要两个孩子，来谘询如果委托我们，能不能多分到一些钱，可是你知道张律师怎么做的吗？她直接翻着白眼说既然是自己出轨，就坦白一些，走正常管道分家产，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那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季佳佳凑过去想拉他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她暗暗撇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对他讲道：「我当时差点笑死，也想打他一顿，张律师把他驳斥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律师都骂他，他又羞又恼怒，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黎越实在不懂季佳佳一个局外人这么得意做什么？何况她只是身为助理协助案子，又不是她亲自做了这件事，「呵呵。」
　　「你笑什么呀？」季佳佳对他奇怪的态度也不恼怒生气，「之前我要给张律师做助理的时候，大家都悄悄告诉我这个女人很不好相处，结果这么多天做下来，人家很好啊，除了和你一样，平时不爱笑，对人严厉一点，别的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她能力很好，手上的案子解决得都很快。」
　　她夸得一本正经，黎越却用种很奇怪的眼神盯了她很久。
　　「怎么了？」
　　「没事。」淡淡地看她几眼，黎越转身继续看节目，神思却已经跑开。他没想到季佳佳会在事务所做得这样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黎越的认识中，事务所是一个依靠能力占据地位的小型社会，季佳佳这种爱闹、爱笑的性格并不十分适合那里，所以他一直暗暗观察着，怕她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什么人为难，甚至还纠结了几天，如果真的遇到状况，他要不要帮她？
　　可奇怪的是，事务所的人似乎都很喜欢季佳佳，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快与大家打成一片，甚至比他还受欢迎，还不到半个月，竟然参加了四次的同事聚会，比他一年里参加的还要多。黎越不得不承认，他完全低估了季佳佳，她除了热情的性格，还有出乎意料的能力，就连在张律师手底下都做得这么好。
　　提起张律师，那是事务所出了名最难缠的女人。能力卓着的三十多岁女人，长得很漂亮，却显得过分严肃，平时为人冷漠、刻薄，分给她的几个助理全都抱怨连连，接连换人，对她私底下很是不满。
　　当初季佳佳被分给张律师做助理的时候，黎越的心里一紧，以为依季佳佳这种性格一定会被折磨得很惨，谁知道除了最初几天挨骂，后来居然相处得非常好。就连张律师看起来都很满意她，平时也会露些笑脸，因为一些小错，玩笑似的笑骂她。
　　黎越几乎可以猜到，这半个月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可让黎越刮目相看的是，季佳佳无论受了多少委屈，回来之后都没说过一句，挨骂的时候十分乖巧，一句抱怨都没有说，见了他也不说，第二天又热情满满地去上班，不挨骂的时候就笑嘻嘻的，还会把每天遇到的案子和他分享，尽管那些都是他司空见惯的事情。
　　眼神放空看着电视节目，黎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明明他的休闲时间都是看球赛，为什么连续这些天都要在客厅里陪季佳佳看无聊到要死的娱乐节目？黎越解释不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只能沉默着，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将另一个案子说了半天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黎越似乎在发呆，季佳佳挪过去，拉扯一下他的手臂，「你在想什么，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什么事？」被她的手指触碰到，黎越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又是往旁边挪动，「你刚才说了什么？」
　　「该我问你才对，你刚才想了什么？」
　　「没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季佳佳一点不介意他的出神，也不恼怒他并不高明的躲闪。自从那一天上班的时候，在电梯里突然吻了他，黎越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像是不喜欢被她接近，每次她靠近都不动声色地躲避，健身时间也都错开，像是有些嫌弃。
　　可黎越又没有明确地开口拒绝，明明这男人性格是很直白、无情的那种，这一次却只是暗暗躲开她，一句拒绝都没有，而且平时回来也都坐在客厅里，并不立刻回房……想到黎越这些天的奇怪表现，季佳佳觉得头疼，干脆就想也不想，专心来应对工作，她是事务所的新人，不想表现得让人不满意。
　　一时间，房间里两人各怀心思，思索着。
　　黎越过了半天才开口，淡淡地瞥了季佳佳几眼，「给张律师做助理，就没有一点麻烦吗？」
　　「没有。」
　　「她的性格好像有点……」第一次在背后讨论别人，他言辞犹释。
　　「古怪吗？我不觉得。」季佳佳微笑着，
　　「同事们也一直说你的脾气很坏、很难搞，现在我们还不是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电视吗？」
　　看黎越眯眼，季佳佳一脸无辜，「我不是抱怨你不好，只是叙迚一个事实。至于张律师，其实那是个内心很温柔、很理智，能力又很卓越的女人，虽然她外表看起来很强硬，不留人情，可人很好，刚去做助理的前几天她一直骂我，无论我做错什么都挨骂，可那天我不小心摔了她习惯用的杯子，我去清理碎片时弄伤了手指，她一边骂我一边还帮我包好手指。你们都觉得她脾气坏，其实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大家亲近。我每次被邀请去同事聚会，她都会好奇地问我有没有什么趣事，我邀请她，她又拒绝，其实我知道她还是很想和大家多接触一下的。她对客户也是，虽然看着冷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无论遇到多么难缠的客户，都会站在对方的立场理解对方。」
　　黎越看她讲到张律师的时候，面带笑容，显然是真心话，他不置可否，心境却改变不少。他从来自认理智，很少去平白定论任何一个人，可是在对别人的时候，却一直坚持无关的事情不多管的原则，就像是这位被所有人都说十分刻薄，连助理都找不到的张律师，居然在季佳佳眼中有满满的优点。
　　「我是不是太罗嗦了？」说完才发现黎越在沉思，季佳佳嘀咕道：「我再说最后一句，其实你和她有很多共同点，外表冷漠、内心温柔，其实还不错的，如果你也能放下架子去接触大家，我相信大家也会很喜欢你，不会说你是大魔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捂住嘴。
　　「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人。」黎越眯着眼盯着她，似笑非笑，「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呵呵。」黎越冷笑，「你要是痛快点，直接说出来，我还能考虑原谅你。」
　　「好吧，我坦白。」没什么勇气着看他，她一脸无辜，「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你那么帅气，很有男人味，打官司又很厉害，收入高，家境不错。」
　　「你如果继续罗嗦，我就要反悔了。」
　　「虽然你有这么多优点，可因为太冷漠，大家都喊你大魔王。」季佳佳为自己出卖了同事而懊恼，「我只能告诉你这些，绝不会说出是谁说的，不然你惩罚他们怎么办？」
　　「他们？」
　　季佳佳猛地站起来，讪笑着，「哎呀，都八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睡觉了，我还有事要做呢。」
　　「季佳佳。」
　　听着黎越语带威胁的口气，季佳佳没出息地坐下来，「好吧，很多人都说你很冷漠，可是这也是事实啊，你真的不怎么合群，不过别担心，这一点缺点并不会影响你的人格魅力。
　　你知道吗？事务所有一半多的单身女孩都悄悄喜欢你很久，就算是已经结婚的，也觉得如果你愿意和她们在一起，离婚也没关系，你别瞪我，其实就是说笑嘛，大家无聊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说些笑话，就经常谈到你罗。」
　　看她忍俊不禁的模样，黎越冷着脸，眼底里却没有恼怒，凉凉地说道：「看来你和大家相处得很好。」
　　「那当然，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
　　「每一个？」
　　「对，每一个都很好。」
　　认真地看了她几十秒，黎越下了结论，
　　「你太幼稚、太单纯。」
　　「你说谁幼稚？你才是幼稚鬼。」季佳佳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最不喜欢人家说她幼稚，像是对孩子说话的口气。结果眼前的黎越像是上瘾一样，时不时就用那种看无知小孩子的眼神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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