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一笑,「你这不是骗人吗?」
「骗久了就会变成真的了。」她说完,迳自哈哈大笑。
允肃先是一怔,然后蹙眉苦笑。
她的古灵精怪跟有趣,打开了他紧闭的心房,教他渐渐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伤。他不必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因为,不管别人如何看他,在她的眼里,他都是完美无瑕。
回程,允肃命苏克哈绕了点路,到西长安街的百味珍买饼。
知道要去百味珍,绦月十分欢喜,一路上藏不住兴奋地说个不停。
来到铺子前,绦月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在店里忙着的陆安福跟甘氏见她来,立刻上前恭迎。
「福晋今儿得空?」陆安福恭谨地问道。
「是呀,从香山回来,绕过来买点饼。」她说话的同时,允肃从马车下下来了。
陆安福、甘氏、店里的伙计跟客人一见到他,全都瞪大着眼睛不说话。
他们的反应,绦月习以为常,允肃也有点麻痹了。
「草、草民参见肃亲王。」陆安福率着妻子及伙计们就要行跪礼。
「别。」绦月阻止了他们,「不必了。」
她吩咐着伙计帮她打包了几十份糕饼后,问道:「陆老夫人呢?不在?」
陆安福神情微沉,「福晋,草民的娘病了。」
绦月紧张地追问:「病了?什么病?怎么病的?」
「几天了。」陆安福面带忧色,「一开始是小风寒,后来高烧不退又没日没夜的咳,如今虚弱得无法下榻。」
「没请大夫吗?」绦月着急地又间。
「请了。」一旁的甘氏连忙说道:「大夫也开了药,可不见起效。」
「不见起效?那……」忧心母亲的病情,绦月急得都快哭了,「她现在呢?」
「在后面休息。」陆安福说。
「我想看看她,行吗?」她问。
「当然行,娘见了福晋一定非常欢喜,说不准病就好了。」
于是,陆安福领着绦月跟允肃以及苏克哈、喜福跟春寿一行五人,进到了后院。
绦月对这儿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是在这宅院里长大的。
她脚步很急,甚至超越了领路的陆安福,先一步上了廊,来到陆老夫人的房门前。
陆安福敲门,前来应门的是丫鬟冬梅,见外面好几个人,冬梅吓了一跳。
「老夫人醒着吗?」他问。
「刚睡。」冬梅说。
绦月一听,立刻与道:「我进去便行,别吵了她。」
「我陪你。」允肃轻拉着她的手,因为她已经飞也似的想冲进房里。
两人轻手轻脚的进到房里,绦月挣脱他的奈握,心急如焚的走到床边,看着病容憔悴的娘亲,她心痛如绞。
她多希望能为娘亲做点什么,可她现在不是陆安满了,很多事,她不能做也不能说。
娘,女儿不孝……她心想着,担心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这一切,允肃看在眼里都明白,他走到门前,轻轻打开房门,以眼神唤来苏克哈,在苏克哈耳边交代了两句话,苏克哈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他回到房里,轻抚着绦月的背,「别担心。」
绦月抬起泪湿的眼帘,像是要说什么,又语难成句。
两人就这么守在陆老夫人床边,直到陆老夫人突然咳了起来。
绦月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拍抚着她的胸口,一时忘备地喊道:「娘……」话一出口,她自己吓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允肃,就担心被他听见,可是见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疑惑,她这才放下心来。「陆老夫人,要喝点水吗?」
陆老夫人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她,既惊且喜,「福晋?」
「听说您病了,我特地来看看您。」她说。
「老身何德何能,劳得福晋忧心。」陆老夫人说着,注意到一旁的允肃,看见他脸上的伤疤,她只是微微一怔,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惊畏或同情。「这位一定是王爷吧?」
「陆老夫人,本王正是允肃。」他说。
「老身体弱,卧床难起,还请王爷见谅。」
「老夫人客气了。」允肃淡淡一笑,迳自去桌边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绦月手里。
绦月扶起陆老夫人,亲自伺候着她喝了几口水。
陆老夫人的眼底满是感激,「福晋,劳你亲自伺候老身,真是罪过。」
「老夫人别这么说,我、我……」
「老夫人,」允肃接了话,「绦月的亲额娘在她出生时就过世,在家又不得怜宠,所以她一直把你当是亲生娘亲一样。」
陆老夫人一听,难掩激动,「老身哪有这个福分?」
「老夫人的闺女跟绦月的额娘都已不在人世,你们何不将彼此视如母女?」他提议着。
「这……」陆老夫人有点不知所措,「老身只是寻常百姓,岂敢髙攀?」
「老夫人言重,人与人讲的是缘分,不是贫富贵贱。」允肃说着,轻轻的碰了绦月身后一下,「绦月,你说好吗?」
绦月有点反应不过来,慌乱地道:「好……好啊。」
她狐疑的看着允肃,心里有好多疑问,允肃贵为皇族,居然愿意让她认一个汉人妇女为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外面传来苏克哈的声音——
「王爷,萧太医来了。」
绦月一脸惊疑,「萧太医?」
允肃笑视着她,「进来吧。」
苏克哈领着萧太医进到房里,萧太医向两人行了个礼。
「萧太医,有劳你了。」允肃说道:「给这位老夫人号个脉吧。」
萧太医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替还怔愣着的陆老夫人问脉,号完了脉,他开了几帖药方交给冬梅,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的地方后,便向肃亲王和福晋行礼告辞了。
而绦月又陪着陆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直到陆老夫人累了睡着了,她才和允肃离开陆家。
能劳动太医院的太医到家里来为母亲看诊,陆安福跟甘氏都觉得十分荣耀,允肃跟绦月要离开时,两夫妻跟前跟后的鞠躬答谢,还目送着王府的马车离去。
回程的马车上,绦月迫不及待的问:「你为何这么做?」
「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允肃笑着反问。
「当然不是,只是……」她不解地道:「说到底,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本王这么做,只因为……」他直视着她,温和地道:「她是你的娘亲。」
绦月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瞅着他,「你……」
允肃眼神温柔,唇角一勾,「我知道你跟哈萨剌婆婆的秘密了。」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不久,哈萨剌婆婆来找我,跟我说了你的事。」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她说,真正的绦月已经服毒自尽,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当时目睹我杀了萨满巫师而吓到噎死的百味珍小姐陆安满。」
「王、王爷……」她吓得抽回手。
允肃再次将她的手握住,且抓得更紧更牢。「若是以前,我决计不信,但现在,我信。」
「王爷,我、我……」他知道她不是绦月了,他会因为她只是一条宿在绦月身上的魂魄而觉得她可怕吗?
「一切都是阴错阳差,却也是天意造就。」他爱怜地凝视着她,「那名萨满巫师本是哈萨剌婆婆的徒孙,却受到康亲王的收买而对皇子施咒,她原本想自清门户,却晚了我一步。」
绦月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哈萨剌婆婆追到她的徒孙时,我已斩下他的头,而你……也刚好目睹了一切。」他续道:「你被糕饼噎着时,我本想救你,可察觉有人靠近,为免误事,只好弃你不顾,但我十分歉疚,所以派人打听你的身分……」
这些事她都知道,因为哈萨剌婆婆早就告诉了她,可她没想到哈萨剌婆婆却将事情告诉了他。
「当时我察觉到的人就是哈萨剌婆婆,在我离开后,她对断气的你施了咒术,让你得以重生附身在刚死的年轻男女或孩子身上,没想到你竟宿了绦月的身,最终嫁给将你吓死的我……」允肃笑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一切都是天老爷的安排,都是缘分牵引,妙不可言。」
绦月疑怯地看着他,「你……你不觉得可怕?」
「为什么怕?」
「我不是真正的绦月,而是寄居在她身上的……」
「不管你是绦月还是安满,都是我允肃的妻。」他打断了她,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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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福晋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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