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糊涂了。」裴云铮随口道:「幸而朝阳公主和驸马反应快,傍晚时已然告到皇后娘娘跟前了,明儿个宫人怕是要到家里去,我陪你去看看。」
明玥趴在枕头上,怨怨地道:「早些不必这般闹腾……」
裴云铮将她搂紧,轻声道:「我与你好好的,不闹腾。」
明玥闷声哼了哼。
裴云铮一路急行军,几个月都没睡个踏实觉,实已疲惫至极,抱着明玥不知不觉便睡熟了。
明玥早上睡到自然醒,一睁眼,日头都已经爬上天顶了。
裴云铮得了几日假,裴夫人想着儿子定是累坏了,让他们今早不必去问安,因而两人都实实在在地睡过了头。
明玥伸个懒腰,结果一动,发现自己正跟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裴云铮身上,尤其一条腿还搭在男人腰腹的伤处……明玥一大早被自己的睡相打击到了,赶紧把腿挪开,同时还摸了摸裴云铮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因受伤发烧。
她一动,裴云铮便醒了,只是未睁眼,伸手又将明玥捞回怀里。
明玥不愿就范,鼓着腮帮子吭哧吭哧往一边爬,奋力坐起来,气还没喘匀,又被捞回去,她再起来、再被抓,然後继续起、继续被抓……
如此反覆了三次,她折腾出一身汗,终於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床上怒道:「起来!」
裴云铮笑出声来,整个人压到她身上狠揉了她一通,直到有些气息不稳方拉着明玥起身。
夫妻俩用过饭,便准备去邓家一趟。
明玥有些担忧,怕邓素素想不开,裴云铮却示意她没事。
两人一路到了燕郡公府,管事却回话说半个时辰前朝阳公主带着老爷、夫人都去了郑家。明玥闻言苦恼地抚额,徵询地看向裴云铮。
裴云铮点头,「四郎伤得不轻,咱们该去瞧瞧。」於是,夫妻两个又改去了郑家。
松菊堂的正堂里,王氏脸色铁青,旁边的主座上坐着葛凤栖,下面是郑佑诚、邓氏、邓若谷、游氏、邓文祯,另还有郑泽瑞在郑佑诚身後站着。
「老太太,您瞧这事儿怎麽办啊?」葛凤栖端着一个碗盅,将盖子扣得啪啪响,就是不喝。
王氏抬了抬眼皮,压着一股子火气道:「此事与我们郑家好似没多大干系。」
游氏在下头一听便使劲儿攥了攥帕子,气恼道:「原本是没多大干系,但有一句话咱们得问问四郎,为什麽你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赶在昨儿那个当口儿闹上一场?再怎麽说咱们两家也是亲戚,素素要叫你一声表哥!你怎地就要这般下她的脸面?」
郑泽瑞一脸恳切和愧疚,一瘸一拐地上前作揖,刚要开口,王氏却抢先道——?
「话不是这样说,昨儿若不是瑞哥儿拦车耽搁了,素素那孩子岂不是一嫁进林府便没了夫君?朝堂上的事可是没准儿的。」
她这话倒不是全无道理,游氏一时噎住了。
邓文祯起身道:「老太太,若是没有昨日之事,舍妹确实已嫁入林府,那麽之後是福是祸,邓家自会一应承受。但昨日四郎在宫里说了些话,回来後也去了敝府一趟,就此事来说,他却是有私心的。」
王氏一瞪眼,「什麽私心!他哪里有私?驸马爷莫要含血喷人!」王氏这话说的有几分心虚,上次郑明珠回来的时候,当真跟她提过瑞哥儿和邓家丫头的事,她心下大惊,这才百般提防,忙着给郑泽瑞相看人家,暗地里巴不得邓素素赶紧嫁了,唯恐郑泽瑞钻了牛角尖儿,闹出个什麽来。
结果千防万防,仍闹了这麽一出。
王氏心里头隐隐猜到了,愤怒地瞪了郑泽瑞一眼,也不问他究竟说了什麽,直接道:「昨日的事,瑞哥儿是有些莽撞,回头该叫他父亲来责备,但旁的,他自己却是做不了主!」
「祖母!」郑泽瑞叫了一声。
王氏立即一个眼刀子甩过来,「你休要多话,在一旁站着!」
她话音刚落,明玥和裴云铮就到了,王氏一下找到了另外可以发难的人,指指裴云铮说:「我昨儿倒听说云哥儿还拦在了瑞哥儿前头。」
在昨日之前,两家人心里可能还不是十分清楚,但到了此刻,都知事情的根本是在郑泽瑞身上,因而邓家人没有提裴云铮,况且真说起来,也不知是该恼他还是该谢他,是以王氏这话并无人应声。
裴云铮携着明玥依次见过礼,微微笑道:「祖母说的是,孙婿昨日也在,因而今日便特意来给舅父、舅母和邓表姊告罪。」说罢,朝着邓若谷和游氏一礼。
邓若谷摆摆手,一时也无法多说。
王氏哼了一下,道:「你舅父、舅母疼七丫头,自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裴云铮点点头,正经道:「舅父、舅母的疼爱,云铮和明玥都记在心里了。」
邓若谷起身拍了拍他。
王氏得了个没趣儿,怕再说下去要勾出什麽事儿来,便想打发了郑泽瑞,於是又对裴云铮道:「正好,你和云哥儿先回你院子说话。」
郑泽瑞却不愿走,「祖母,孙儿有话要说。」
「下去!」王氏瞪着他,「晚些再说也不迟。」
葛凤栖在上首啪的一拍白瓷茶盅盖子,冷笑道:「老太太,郑将军昨儿傍晚可是在燕郡公府里默认了他是成心这麽做的!」
这下不但王氏,连郑佑诚也蹙了眉头。
王氏斥道:「胡话!」面上虽是指着郑泽瑞骂的,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她冲着的是邓家和葛凤栖。
邓若谷站了起来,不过葛凤栖比他更快,她原本就是个骄纵的性子,如今怀着身孕更是没人能拧她半分,一听王氏的话,将手里的碗盅重重往桌上一砸,啪的一声那碗盅便碎了。
游氏忙道:「公主,仔细身子!」
郑佑诚和邓氏也都忙起身,缓着话说:「公主请息怒,实在是四郎昨儿回来得晚,又是一身伤病,谁人都还没来得及问昨日之事,母亲也是不大清楚。」
王氏虽是不忿,但到底葛凤栖的身分摆在那儿,只好暂且抑住冲动,木着脸不说话。
邓氏立即吩咐人将碎瓷片收拾了,又说:「这盅汤刚好凉了,公主且慢慢坐着,我去让人再给公主炖上一盅。」
葛凤栖对她倒极为客气,笑了笑说:「有劳姑母。」
邓氏忙道不敢。
明玥上前来福了福身,道:「公主消消气,祖母您也是,让四哥哥说个明白便是了,他自己说的话、办的事,只有自个儿最清楚了。」
王氏横了她一眼,刚要说话,郑泽瑞已然上前道——?
「公主所言不假,孙儿昨日的确是成心的!按说,我与云哥儿应该两日後才能到长安城,但我心里头着急,硬是催着云哥儿不眠不休一路急行,这才赶在邓家表妹的花轿进林府之前进了长安城,我誓要将喜车截下来,是以让云哥儿拖延时辰,我自己带了阮家公子进宫请旨。祖母,父亲、母亲,事已至此,我心意已决,请你们成全!」说罢,扑通一下跪到了王氏跟前。
他好不容易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因此一股脑儿地将话都倒了出来。
堂上静了静,半晌,只听裴云铮在下面幽幽道:「四郎所言,孙婿可替他佐证。」
王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下只觉气血冲头,说不上话来。
郑佑诚一时也不知说什麽好,在他看来,若真是两家有意,他并不反对这门亲事,但之前两个孩子不是一直不对盘?怎麽……此刻他反而是尴尬和不解更多一些。
「不、成。」王氏终於打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她看出来了,今天邓家众人,包括邓氏、明玥夫妻两个,都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便是公主也不能迫人强娶吧。」
葛凤栖笑了一声,拍拍手说:「老太太想错了,邓家全然没有这个意思。」
王氏愣了愣,只听葛凤栖又叙道——?
「咱们今日就是来同老太太讨个说法的,咱们两家是实打实的亲戚,老太太虽不顾念,咱们却是念着亲戚情分的。毕竟,四郎自个儿承认他是故意,这按大齐律法,是要受百杖之刑的,弄不好还要关押一年半。」
王氏顾忌葛凤栖的身分,且邓家也是不同从前了,闻言不免心里头一咯噔。
先不说下大牢,便是那一百杖刑,照郑泽瑞眼下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再者,这名头实在是不好听。
王氏咬得牙根生疼,心中是既气恨又酸楚。
瞧瞧,瞧瞧!这就是她自己养的好孙儿,胳膊肘朝外拐!
王氏一时被戳了心,眼眶发酸,捂着心口,脸上的神情难看至极。
郑泽瑞瞧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下了决心就万不会更改,因而只直挺挺地跪在那儿,也不管膝盖的伤有如钻心的疼。
郑佑诚琢磨着邓家的意思,心知王氏一时半刻不能改变主意,便沉吟道:「大哥、嫂嫂,依这话的确是瑞哥儿的不是。我这做父亲的替他赔礼了。素素这孩子也是我的侄女,咱们做长辈的,哪有不希望小辈好的道理?只是事已至此,总要寻个解决的法子不是?亲戚间没有什麽说不开的。你们一早来这里,没有直接到京兆府衙便是顾念着两个孩子。咱们不妨暂且到偏厅一叙,事出突然,总得让老太太缓缓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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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妹逆袭 卷五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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