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提壶方大厨 下 第五章

  方一勺听後点点头,觉得活该!欠债要还的,欠别人一分情,别人都已经不跟你计较了,还要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害人终害己,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沈勇,心想,还是自家相公好!
  「刘铭如今说不定已经死了。」莫姊淡淡道:「那种负心汉,绝没有好下场的,这次就好像是鸢儿的鬼魂作怪似的,我还想着过几日找个法师回来作作法呢。」
  沈勇听後,除了有些感慨之外还有些失望,原本他以为刘铭和鸢儿是一条线索,然而现在看来,两人似乎不过是过往的一段纠葛罢了,和如今案子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另外还有两个地方,沈勇觉得挺奇怪的,一来是,既然刚刚雨儿说了,窑姊们都记住了教训,日後不要对书生动真情,可为何还有那麽多窑姊被书生赎身的?特别是鸾儿,她不是鸢儿的好友吗,怎麽也步她後尘;二来就是,莫姊的态度让沈勇有一些疑惑,莫姊似乎是有意要将他往鸢儿那条线上引过去,而说到最後,又说成了是鸢儿的鬼魂作怪,这里头,是不是有什麽玄机呢?
  此後,莫姊又坐了一会儿,就下楼招呼客人了,雨儿依旧坐着陪沈勇和方一勺说话,沈勇见客人越来越多了,楼下也热闹了起来,那些来找乐子的客人喝了酒,就开始满嘴浑话,他不想让方一勺多听,就付了银子,拉着她走了。
  「呼……」出了烟翠楼,方一勺深吸了一口气,「相公,烟翠楼里头的熏香味道真浓。」
  「那烟能熏得人浑浑噩噩的。」沈勇说着,伸手去搂方一勺的肩膀。
  方一勺抬眼看他,就见沈勇笑咪咪的,「怎麽了?」方一勺笑问。
  「娘子,做个宵夜吃吧?」沈勇道:「我头疼。」
  「怎麽头疼了?」方一勺有些担心。
  「没,就是想得头疼。」沈勇伸了个懒腰,道:「这案子线索多,乱七八糟的,而且烟翠楼那莫姊好像有什麽事情故意隐瞒,如今又杀出了一个鸢儿,线索多了,倒是不知道该从什麽地方下手。」
  「嗯。」方一勺也点点头,「相公,查这种事情真是麻烦,难怪爹总是心事重重的。」
  「是哦。」沈勇也觉得是那麽回事,小时候总见他爹皱着眉头臭着脸,还以为他爹看他不顺眼,原来是被案子愁的。
  「走,相公。」方一勺拉了沈勇一把,「咱们先别想了,吃宵夜去。」
  「嗯。」沈勇点头,被方一勺拉走了。
  回了府衙,方一勺快手快脚换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沈勇瞅着她一身花布裙子,觉得顺眼多了。
  「娘子。」沈勇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伸手捏着小黄狗的耳朵,问方一勺:「如果你是鸾儿,鸢儿死了之後,你会相信一个书生要赎你?」
  方一勺正在用一个木盆泡粉丝,听了沈勇的话後,摇了摇头,道:「嗯,我估计是不会信。」
  「那其他的窑姊?」沈勇接着问:「有鸾儿和鸢儿两个例子,为何还有别的窑姊会被赎身?」
  「说起来……」方一勺拿着一把刀子切肉丝,「相公不觉得奇怪吗?」
  「哪儿奇怪?」沈勇问。
  「要给一个窑姊赎身,好像要很多钱吧?」方一勺道:「一般窑姊要给自己攒银子的话,就要攒个十来年,到时候青春年华都没有了,这些个书生都很有些家底,怎麽说赎身就给赎身了,像现在大牢里头那书生,连家里地契都卖了,相公,你别说真跟鬼迷了心窍一样。」
  「鬼迷心窍啊……」沈勇啧啧了两声,点头,「这个的确像。」
  随後,厨房里头安静了下来,就剩下方一勺「咚咚咚」切菜的声音,沈勇在木头凳子上面晃啊晃,眼睛看着地上的小黄狗发呆,「搭啦」一声,是菜下热油锅的声音。
  沈勇抬起头来,就看到方一勺已经开始炒菜了,甩了甩还有些糊涂的脑袋,沈勇站起来走到了方一勺身边,低声问:「娘子,做什麽?」
  「猪上树。」方一勺笑咪咪地说。
  「哈?」沈勇听了名字就清醒了,笑问:「这什麽菜名儿啊?」
  「将肉、姜、香菇、嫩笋都切成末儿,然後放到锅里翻炒,炒的时候放上佐料和酱,炒成肉酱子,再将烫熟的粉丝放进去一块儿炒。」方一勺说着,将粉丝放进去,抖着锅子翻炒起来。
  「哦。」沈勇点头,「就是炒粉丝啊。」
  方一勺在炒好的粉丝上面又洒了一把芝麻和胡椒粉,撒上一些青葱,起锅,沈勇拿着筷子在一旁等候,方一勺将一盘子炒粉丝拿到了沈勇的面前,道:「相公,嚐嚐看。」
  「嗯。」沈勇挟起了一筷子粉丝,这粉丝老长了,沈勇往上伸手,拉起半人高来,有些哭笑不得,「娘子。」
  「相公别动。」方一勺指着沈勇的胳膊。
  沈勇赶紧不动了,问:「怎麽?」
  「你看这粉丝。」方一勺指了指那长长的粉丝,「像不像树?」
  沈勇失笑,「你要是非要说像,也还行,是有些像。」
  「树上沾着那麽多猪肉末子,可不就是猪上树。」方一勺有些俏皮地笑。
  沈勇让她逗乐了,「你用的是猪肉就猪上树,那用牛肉就是牛上树,鱼肉岂不是鱼上树了?」
  「嗯。」方一勺点头,「相公聪明。」边也拿着筷子挟起来吃。
  沈勇将粉丝塞进嘴里,呼噜一口,满满一口的粉丝和肉酱,边嚼边赞叹,「嗯,好个猪上树。」
  方一勺笑咪咪,边倒了一杯茶放在旁边,沈勇吃着却突然开始嘀咕:「猪上树,鬼迷心窍。」
  「什麽呀?」方一勺抬眼看他,「相公别想案子了,快着魔了。」
  「嗯。」沈勇叼着筷子琢磨了琢磨,伸手将盘子端起来,边吃边往外走,「娘子,走!」
  「干嘛去?」方一勺有些不解地跟出去。
  「咱们去找张秀才,带着他去大牢。」沈勇边吃边回答。
  「去大牢做什麽呀?」方一勺不解。
  「想让他见见那书生。」沈勇道:「这几个书生跟鬼迷了心窍似的,铁定有什麽一样的原因。」
  沈勇拉着方一勺找到了张文海,又带着他一起去了大牢,把守天牢的衙役们看到了沈勇有些疑惑,又看了看方一勺,问:「少爷,少奶奶也进去?里头可脏乱的。」
  沈勇以前跟着沈杰进去天牢看过,自然知道里头什麽样子,回头看方一勺,就见她往自己身边挨了一步,那意思是她也要进去,沈勇想了想,跟衙役们打商量:「要不然,你们把书生带到外头来,我有话想问他。」
  「到监狱问吧。」衙役指了指天牢门口的一个小房间,那是衙役们值班休息的地方。
  「好。」沈勇点头,和方一勺还有秀才走了进去坐下,没多久,就见衙役们带着那书生出来了。
  沈勇见书生面容憔悴,就问:「你知道你娘是被人毒死这事儿了吧?」书生点点头。
  「别的咱先不说,我想另外问你们个事情。」沈勇和方一勺坐在两人对面,问:「你俩不是读书人?为什麽会好端端地跑去烟翠楼?」
  两人微微犹豫了一下,书生道:「我是因为家里的实在太凶了,听人说烟翠楼里头是温柔乡,所以才去看看的。」
  「我是因为一次画舫出游,听到琴声歌声动人,问了是谁弹奏的,有人说是烟翠楼的鸾儿。」张秀才道:「所以我每每烦闷的时候,都会去烟翠楼听鸾儿唱曲儿,一来二去,就相恋了。」
  「哦。」沈勇点点头,又问:「为什麽都去烟翠楼,而不去飘香院或者其他的地方呢?」
  「我是因为鸾儿本身就是烟翠楼的。」秀才回答。
  「我是因为听人说,烟翠楼里的姑娘最温柔。」书生道。
  「呵。」沈勇失笑,问:「谁告诉你的?」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分明是飘香院的温柔一些,想着,就见方一勺瞪了他一眼,沈勇赶紧收敛心神,认真问话。
  「一个一起喝酒的朋友。」书生道:「姓董。」
  「董慕吗?」一旁的张秀才突然问。
  「呃,对啊。」书生点头,「是他,我也是那天刚认识的,那时候我们很多人在一起,我因为媳妇的事情心情也不好,後来他就过来安慰我,咱们两人便开始聊……」
  张秀才皱眉,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什麽。
  沈勇一听到两人竟然有共同认识的人,也来了些精神,问:「那个董慕,是什麽人?」
  张秀才看了看沈勇,摇头,道:「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他似乎在东巷府人面很广,我们经常以文会友,在一起聚一聚,包括外乡的书生过来,都会在一起喝个酒什麽的,总能看见他。」
  「哦?」沈勇微微皱眉,「他是什麽身分?」
  「只是书院的夫子。」张秀才说:「不过他人很好,也很热络。」
  「他告诉你们去烟翠楼的?」方一勺问:「一个夫子让你们去窑馆,不会很奇怪吗?」
  「这倒是也没有。」书生摇摇头,道:「其实读书人也不是那麽好当的,有些事情不能对人说,就只好彼此之间说一说,因为董慕为人很友善,所以去对他说心事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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