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为君妇 下 第二章

  「我当时就气得跑进去指着她说,好,这就找媒婆去退聘,好遂了你的心愿,就这样退亲了,後来她们家托媒婆捎话来,说是她後悔了,我说覆水难收,退了就是退了,母亲一开始要去告官,父亲听我说她是嫌弃我们家贫,就再没说什麽。」袁熙说着往事也有些黯然。
  水柔瞅着他说:「怎麽?後悔了?」
  袁熙勉强笑了笑,「怎麽会後悔?只是不愿意回想这些事罢了,若成亲了,定是家无宁日,鸡飞狗跳。」接着又说:「那样也就不能认识柔儿了。」
  水柔这次倒是没对那个「儿」字说什麽,从袁熙手中抽出手来说:「近两年没弹过琴,这手有些不听使唤,这会儿才缓过些来。」
  袁熙呆呆看着她,好一阵才说:「原来柔儿的手是弹琴累的?不是气的?」
  水柔觑着他,「我几时说过是给气的?」
  袁熙傻笑起来,「原来柔儿没有生气……」
  话音未落,水柔突然抱起他的手臂,照着刚刚掐过的地方狠狠咬了下去,袁熙疼得想要大叫,又怕外面赶车的老韩听了去,日後还怎麽在豫章做父母官,只能紧咬着牙关忍着。
  水柔咬到牙根发酸才放开他,看着深深的牙印处一点点渗出血来,气冲冲说:「袁子昭,谁说我没有生气,我非常生气,我在花厅外听着你叫她兰儿,看你因她流泪一脸怜惜,见你手背上暴出的青筋,我就想狠狠咬你几口。」
  袁熙闭了闭眼,咬牙把手臂伸到水柔唇边,「柔儿可解气了吗?没有解气就再咬几口。」
  他以为他的柔儿会细声细气说解气了,不舍得再咬子昭了,谁知水柔毫不客气抱住他的手臂又咬了下去,袁熙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大叫。
  外面老韩连忙停了马车问:「袁大人有何吩咐?」
  袁熙忍着疼,装着没事的样子撑着说:「老韩,没事,接着赶路。」
  马车又辚辚前行,袁熙不记得被咬了多少下,总是以为不会再咬了,手臂就又被突然咬住,然後就拚命忍着疼生怕叫出声来,只是咬得渐渐轻了,最後水柔看见他嘴唇都咬破渗出血来,才娇笑着说:「子昭,我累了。」
  袁熙抱她靠在胸前说:「累了就睡会儿吧,可消气了吗?我叫她兰儿只是突然遇见脱口而出,我一时怜惜是以为她受人强迫,不提她了。柔儿可知道,我看见你顺着小径走到湖心亭时,我的心都拧在一处,我知道你在意了,你生气了,我听见你弹十面埋伏,我的心就一下一下揪着疼,我怕你伤心之下损了精神,我看你双手不停发抖,我以为你是被我气的,我恨不得伤心生气的人是我。」
  袁熙只顾动情得说着,怀中的人儿却已甜甜的睡着了,袁熙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温柔的将她圈在臂弯中,一点一点为她揉捏着手指。
  回到豫章时圆月已上柳梢,袁熙抱着水柔下了马车,略有些尴尬看着老韩,老韩挠挠头嘿嘿笑了笑说:「这样,挺好,挺好,老爷不用把我们当外人,我们知道老爷把夫人疼到了心坎里,呀,大人的嘴唇好像破了?」
  袁熙也嘿嘿笑着说:「有些饿了,咬的……老韩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馋咬舌头,饿咬腮帮。」
  老韩连忙说:「这就去让家里的将饭菜端到老爷夫人屋里。」
  袁熙让韩大娘端来热水,拧了帕子为水柔洗了手,擦乾净脸,才喊醒她吃饭。
  水柔老大不情愿的睁开睡眼,噘嘴说:「不想吃饭,只想睡觉,困死了。」
  袁熙连忙揉揉她脸,「午饭就没吃好,又来回奔波,吃点东西再睡,都是你爱吃的。」
  水柔靠坐在椅子里懒懒张开嘴,袁熙忙端起碗喂她。
  吃过饭歇息了一会儿,韩大娘过来说可以沐浴了,袁熙关了门为水柔解了衣衫,抱到浴桶里,轻柔的给她洗着,水柔看他手臂不小心浸在水里疼得直咧嘴,笑笑说:「子昭小心些,手臂的伤口别沾了水。」
  袁熙看她关心自己,大孩子一般笑起来,「柔儿还生气吗?我想过了,是我不对,我不该……」
  水柔倦怠得闭上眼睛,「我知道你是自然反应,今日的事就算重来一次,你依然会如此,没什麽对不对的。」
  袁熙点点头,「不提她了,都过去了。明日就是中秋,月圆人不圆,人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却离家千里,也不知道父母亲和璎珞怎麽样了?」
  水柔微微笑道:「璎珞的肚子估计显怀了,上次去的家书还没有回信吗?」袁熙摇摇头。
  水柔问:「那有乐笙的消息吗?」
  袁熙无奈说:「杨县令昨日有信来,托鸿胪寺求得贵妃,贵妃是矜鹏大王的亲妹子,大王亲自下令查了,都没有任何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他带的那几个弟兄倒是都找着了屍骨,说是矜鹏骑兵那个带队的少年有一次身边只有几名卫士,他们偷袭人家,被杀了个人仰马翻,活着的人招认他们已偷偷杀了人家好几个掉队的骑兵,那个少年手一挥,他们就都被砍了头。」
  水柔忙说:「那不是没有发现乐笙的屍首吗?看来还有一线希望。」
  袁熙长叹一声,「但愿吧,水有些凉了,加点水还是到床上窝着去?」
  水柔歪头说:「床上窝着去。」
  袁熙抱起她给她擦乾身上的水,拿被子裹上她,笑说:「歇着吧,我去洗洗。」
  水柔喊住他说:「小心手臂别浸了水。」
  袁熙双眸中绽出欣喜的光来,俯下身凑过去亲了亲脸,「身子裹在被子里,只露出粉嫩嫩的脸,就如集市上看见的瓷娃娃一般,谁见了都要喜欢的笑,不过这样的柔儿不许别人看见,只有我看见就行了。」
  水柔嗤嗤的笑着赶他,「又来这套,快沐浴去。」袁熙答应着去了。
  袁熙回来时水柔还没睡,掳起他袖子,在手臂上几个深深的牙印处抹着金疮药,抹好了吹着气说:「有几处估计要落下疤痕了。」
  袁熙看着她鼓鼓的腮帮,觉得分外可爱,凑过去亲了一口说:「落下就落下吧,日後也可长了记性,别再惹柔儿伤心生气。」
  水柔一笑为他解了衣衫,两人相拥着睡下,一日奔波劳累身心俱疲,只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第二日水柔一觉醒来太阳已爬了老高,再一看身边空空的,起来洗漱吃饭也没见回来,问了老韩,说是天不亮就骑马走了,也没敢问要去哪儿,心里疑惑着吩咐老韩去买一应瓜果後,忙碌着和韩大娘做了月饼,让韩若望给尤青一家送过去一半。
  午间饭菜端在桌上坐等着,又站起来转着圈,心里不住嘀咕:「到底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
  直到饭菜都凉透了,总算听见他进院子的脚步声,迎出来问道:「不会又去州府了吧?」
  袁熙笑嘻嘻的从身後拎出一个鸟笼,水柔就「呀」的一声叫,欣喜得跑过去,看着鸟笼里两只蹦蹦跳跳的八哥,四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其中一只开口叫了声:「美人儿。」
  水柔笑得前俯後仰,指着牠说:「可有名字了吗?是雄的还是雌的?」
  袁熙看她高兴也笑,「开口就叫美人儿的,肯定是雄的了,等着柔儿取名字呢,雌的还不会说话,胆怯些,柔儿好好教教牠。」
  水柔点点头,「雄的叫西西吧。」
  袁熙一挠头,「那雌的叫柔柔?」
  水柔指指雌的笑道:「牠叫圆圆吧。」
  袁熙一脸不自在地在耳边央求:「姑奶奶,这要让人听见,我还怎麽坐在堂上做父母官?」
  水柔抿嘴一笑,「我不管,就叫西西和圆圆。」
  袁熙就拉了她手不住央求:「好柔儿,乖柔儿,你就饶了我吧,给牠们换个名儿吧。」
  水柔刚要说话,那雄的已冲着雌的叫了两声:「圆圆。」
  水柔噗哧一笑,「没办法了,改不了了。」
  袁熙手指去戳那鸟头,「叫你多嘴,本来只想要牠一只的,怕你没了伴儿孤寂,才要了两只,掌柜的看出我喜欢就漫天要价,要了我多少银子知道吗?差不多两月的俸禄,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不,没良心的鸟。」水柔不住的笑。
  那只鸟两只小眼睛瞅着袁熙,突然朝他的手指啄了一下,眼睛眨巴两下叫道:「混蛋!」
  袁熙惊得一口气噎在那儿,水柔哈哈笑个不停。
  袁熙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柔儿,牠竟然会骂人。」
  水柔过去轻轻点点那鸟的脑袋,「团团,你以後叫团团吧,今日是中秋节,团团圆圆的,以後不能骂人啊。」
  团团不说话了,袁熙这才松了口气,「团团圆圆,这两个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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