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生出丝丝焦虑,馥之努力地挥手,想将那无形的羁绊拨开,忽然,淙淙的水声入耳,她低头,只见黑色的水正从脚底迅速漫上来,倏而已至膝头,搅起巨大的漩涡,深处,红光诡异。
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袭来,馥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吞没,失声尖叫……
馥之一下惊醒,眼前黑洞洞的,寂静无比,她睁着眼睛,心犹自激烈地跳动。伸手向一旁,摸到蜡烛和火石,忙点燃,微弱的光将空荡荡的舱室照亮,自己仍然坐在榻上,枕边匕首雪亮。
梦而已……馥之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自觉地将手探向小腹,那里安稳如常,并无不适。
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慢慢躺回榻上。
这舱室丝毫不透光,馥之不知日夜,只能从王镇侍从送三餐的次数来判断过了几日。
自从那日逼走王镇,馥之便牢牢把着舱门,即便送膳、送水也只许人放在门口,她自己去取,王镇曾来过几回,亦被挡在外面。
王镇也算守信,虽怒气冲冲,却未曾使粗,馥之反倒提心吊胆,匕首日夜不离身。
她时时留意着逃出去的机会,将耳朵贴在榻上,能听到时而的踱步声,不算太响,却清晰可闻,那是门外看守她的侍从站累了,来回走动的声音。
可惜门只有一处,而自从馥之进来,外面的侍从除了换人,从未消失。
馥之望着头顶的舱板出神……这舟要从京城往巴郡,路程遥远,途中总要靠岸补给,於她而言,外面的侍从倒不是大碍,要万全地逃出去,还须等这舟靠岸才好。
蜡烛渐渐燃尽,烛火挣扎着,光照渐渐微弱,正要起身去换火,忽然,似听到有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警觉地一惊,转头盯着门上。过了会,却不见丝毫动静,她忙将耳朵贴在榻上,只听外面的声音有些纷杂,似掺着人语,片刻,一阵脚步声清晰响过,再无动静。
心中生出一阵狐疑,馥之再附耳细听,仍是寂静,连踱步声也不见了。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馥之起身,小心地将木榻箱柜一一移开,走到门边。
「门外有人吗?」她定定气,佯问一句。
无人应答。
「可有人在?来人!」片刻,她将声音稍稍提高。
仍是安静。
心怦怦撞在心壁上,馥之站立片刻,伸手向门闩,慢慢打开。
馥之手握匕首,望望两头,朝光照较暗的一头走去。
拐角处,是一道木梯,上面的出口透出烛光,馥之闻到一些烟油的味道,似乎是一处庖厨,正犹豫要不要上去,突然,她听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间着刀兵撞击的响声。
未几,只听一声惨叫,头顶的猛然压下一片黑影,馥之大惊,忙躲到一旁。
过了会,只见那阴影被移动,光亮中,一张死前惊惧的带血面容掠过眼前,肚子里一阵翻滚,馥之睁大眼睛,猛地捂住嘴巴。
货舟头舱上,王镇倚着小几,对着盘盏满满的漆案,慢慢饮酒,旁边,一名侍从看着他,神色闪烁。
王镇抬眼瞥见那侍从,酒气上来,突然将手中酒盏砸向他,斥道:「看甚!未见肉吃光了?」
侍从忙应声,仓皇地朝舱外走去。
王镇倚回几上,仍觉不解气,拿起酒瓶直接仰头灌了几口,将空瓶扔在一旁。
心中一个戾气的声音骂道,都是那姚氏!他堂堂王太子,何曾被女人憋屈!那日听她一言,自己竟当真半步未入,现在想起来,只怕连侍从都笑自己胆怯。
心痒得似猫抓一般,王镇吐口气,只觉酒意翻涌,恨恨地想,今夜就去宿那舱里,哪怕她丈夫是皇帝,她也不过是个女人!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人,王镇以为是取肉的侍从,正要开口斥他太慢,却发现来人是掌事高充。
「太子。」高充向王镇端正一礼。
「高掌事。」王镇瞥着他,神色慵懒,「来此何事?」
高充看着王镇,笑了笑,道:「无甚事,来与太子说说话。」
「哦?」王镇酒意仍浓,看也不看他,自顾自举箸挟起些小菜放入口中。
高充不以为忤,自行在一旁席上坐下,待摆正衣裳,缓缓道:「太子可曾想过,王公设计我等诈死,是何道理?」
王镇仍品着小菜,淡淡道:「自然是让我全身以退。」
高充笑笑,字字清晰道:「不单如此,还有一层,朝廷新政,王公失盐利,已虚耗不得,巴郡经营多年,兵多粮广,王公缺的不过一个事由。」
王镇瞪他,含糊地「哼」一声,「我知晓。」
高充仍笑,「如此,不知太子又可曾发现一处矛盾?京中所余痕迹皆指太子已死,如今太子回到巴郡,王公又当如何说法?」
王镇愣了愣,未几,不以为然,「父王自会安排。」
「太子所言极是。」高充看着他,「太子或许不知,王公在西山另建了一处别所,屋舍园囿皆绝景,却有高墙深池围绕。」
王镇盯着他,面色渐渐冷下,问道:「这话何意?」
高充神色淡定,望望舱中明亮的火光,神色平和,「王公之意,藉此事起兵是定了。」看向王镇,目光深远,「可太子无论生死,回到巴郡之後,却只能当是薨在京城那大火之中了。」
「掌事现在说这话,莫非是教本太子莫返巴郡?」王镇脑中的醉意消退些许,神色不定地看着高充。
高充微笑摇头,「非也,太子必须返巴郡,只不过不是这般模样。」
王镇狐疑地看他,正欲开口,忽然,发现外面进来了许多侍从,手中持刀,火光下,刃上竟染着血一般的颜色,王镇又惊又怒,瞪着他们,喝道:「尔等做甚!」
那些侍从却不理会他,只向高充一礼。
「处置完了?」高充淡淡问道。
「处置完了。」那侍从又道:「十四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拖到了一处。」
一阵深深的惊骇由心底冒起,王镇面色发白,只觉身上血液渐渐凝结,咬牙盯着高充,一字一顿地说:「高充,你做甚?」
高充看向他,唇边弯起笑意,缓缓道:「若论起来,太子住在那别所中,有花鸟佳人相伴,倒不失一件美事,只是……」他看着王镇的眼睛,笑意越深,「有人不愿太子活着返巴郡呢。」
高充话音刚落,只听「锵」的一声,王镇已经腰中佩剑拔出,指着他和侍从,额上青筋毕现,「尔等欲反耶!」
众人皆看着他,无人答话。
王镇越加暴怒,高呼:「护卫何在!」说罢,一脚踢翻案几,向高充挥剑劈去。
剑刃未及触到,忽然,「铮」的一声弦响,一枝羽箭迎面飞来,正正将他的胸口贯穿,王镇看着胸前插着的箭杆,又抬眼看向持弓立在门前的梁升,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片刻,王镇手中的剑「铛」地落下,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高充微笑地蹲下身,对犹未闭眼的王镇道:「充方才说了许多,只愿太子走得明白,若非梁升识英主,倒险些折去一壮士。」说完,伸出手,将他的眼睛阖上。
「现下做甚?」梁升向高充问道。
高充站起身来,看看王镇的屍首,道:「先将太子移走,其余屍首留在这舟上,走後点火。」
梁升颔首,又问:「那舱中妇人如何处置?」
高充看向他,道:「她知晓此事,留不得。」
梁升答应一声,转身朝舱内走去,下到舱内,一路走到王镇的舱室前,门静静地阖着。
梁升将手在上面叩了叩,道:「夫人。」
无人应答。
梁升不慌不忙,再叩,「夫人请开门,某有要事……」话未说完,他忽然发现门缝似乎被自己叩开了一些,心中狐疑,梁升猛地将手一推,门竟「呀」地打开。
烛光照入舱内,梁升面色一变,只见几件箱案、床榻在舱内摆得乱七八糟,哪里还有那妇人的影子!
大江上,风平浪静,一艘大舟驶过,江面倏而被划开长长的水波。
「夜中行舟,可赏江上月景,倒不失一件雅事。」成郡郡守坐在席上,举盏笑道。
王瓒坐在一旁,望着头顶上的月亮,缓缓饮下一口酒,唇角微弯,江上的风并不算大,凉凉的吹在面上,和着口中的甘醇,格外惬意。
成郡与南方百越之地有水道相通,自古为漕渠重地,朝廷每到旱涝之季,都会派督漕下来巡视,以保漕运通畅,王瓒这个督漕来到,却与往日不同,除了督漕渠,还将各处水道也一并勘察。
巴郡形势,郡守心中通透,对这位督漕很是听命,但凡有话必全力照办,白日里,王瓒请郡守拨一艘可容三十人的兵舟,夜游水道,郡守答应;入夜则请王瓒登上兵舟,一路往西南。
「成郡兵舟向来坚固,水军熟稔,即便夜里也可舟行如飞。」郡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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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神医女 下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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