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害怕。
谈话陷入了僵局,渐渐敞开的心扉又被打回原形,诚王抱着双臂倚靠在石阶上,仿佛雕像般一动不动,双眸微垂看着虚无的点。苏然有些惧怕这样微妙的气氛,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似乎变得愈加稀薄了,呼吸间隐隐带着一丝疼痛。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刹那都仿佛被放慢了许多倍,空气越来越沉闷,呼吸变得深长,苏然微微张着嘴巴,喘息一次快过一次,脑袋发胀般疼痛。
氧气越来越稀少,诚王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明显,再这样下去会窒息的,苏然抬头看了看严丝合缝的窖口,不再抱一丝希望。事到如今已经危及性命,只有进入春草园才能得救了,而苏然也顾不上暴露之后的风险了。
紧闭双眼,回想起那晚带着小牛犊进入春草园的情景,虽然还没有带人进入春草园过,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她低着头有些紧张地吞了一口吐沫,在诚王诧异的目光中扯开了衣襟,一只手覆上心口的嫣红印记后,微微抬起眼,凝视着他略显讶异的眼睛,另一只手缓缓地贴上了他的脸颊,触手一片温暖,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了些微汗湿的鬓角,凉凉的,绒绒的。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请殿下保持冷静……」
话未说完,猛然间,一阵沉重的刮擦声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地窖口的盖子在颤动!
有人来救他们了!一想到此,苏然开心地站了起来,却在一瞬间,被一道极大的力量扣住了手腕,拽了回去,苏然一个踉跄,一阵天旋地转。
待她视线清晰时,自己的鼻尖离诚王只有一寸许的距离,而他身上独有的沉香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赤热的呼吸彼此交缠着,嘴唇像被羽毛划过般痒痒的。
「方才,你欲如何?」
「我……」
「再快些!」杨铮洪亮的叫声响起,地窖口在一阵锁链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了,刺眼的光线洒了进来,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即使如此,诚王也并不顾其他,死死地盯着苏然的脸,他的眼神太过炽烈,苏然不敢直视。
飘忽的眼神躲躲闪闪,双颊烫得厉害,苏然早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快快逃离这里。只一刹那间,她用力甩掉了诚王的手,朝光明处奔去。
回程的路上,二人异常缄默着,苏然低着头数步子,诚王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仿佛刚才他们之间的畅谈只是美梦一场,苏然一直在回想着最后的失礼之处,不知道诚王是否生气了。
气氛虽然有些生硬尴尬,不过好在缺根筋的杨铮一直在喋喋不休,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殿下受苦了,是末将的失职。想不到他们还留了一手,只不知道这次出手的是胡海还是他儿子胡炽,若是当初末将能一举歼灭他们,就省事多了,可惜!」
「无妨,那老东西,黔驴技尽了……」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眉头紧紧锁住,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他突然健步如飞地跑了开去,苏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咻咻咻」几阵风刮过,诚王和前来搭救的护卫们一前一后,霎时间奔出老远。
在奔出几丈远的距离后,诚王又紧急刹住,指着苏然对身后的杨铮说道:「你先护着她,随后赶来。」
说完转过身,风驰电掣般没影了。
事出紧急,苏然也担心发生了什么意外,急急忙忙地跟着他们小跑了起来。一路提着裙摆,跌跌绊绊地穿过大半个王府,赶到绿湾小筑时,已是面红耳赤、精疲力尽,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冷冽的寒风灌进了嗓子眼,将肺部刮擦的生疼,但她此刻已经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了,因为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绿湾小筑的仆从们全都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对着诚王痛哭磕头。而诚王面若冰霜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阶下的众人,强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经过几天和颜悦色的相处,苏然早已忘了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发生什么事了?」苏然走到晴枝身边蹲了下来,揉揉她磕红的脑门,心疼地问。
晴枝的双眼通红,噙着泪水,喉咙发紧,嘶哑道:「姑娘,是我的疏忽,关在厢房的犯人,逃跑了!」
苏然心中骤惊,她紧紧地抓住晴枝的胳膊,急切地问:「是哪个?胡海家的小儿子,还是,何素娥?」
「都,都跑了!」
重点看管的犯人在自己的地盘逃跑了,苏然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她以为王府内外都有侍卫把守,便掉以轻心了,造成了看管上的疏忽。她看着丫鬟们如捣蒜般磕头,内疚油然而生,也不知道诚王接下来的惩罚会是什么,但作为此事的责任人,她却没有资格求情。
看着诚王冷若冰霜的脸,她只能放低姿态,以期求得一个从轻发落的结果,她走到他的跟前,掀开裙摆纳头拜下,双手交叠在身前,额头抵着手背,静静地伏在地上等他发话。
原本还在不住地磕头求饶的下人们,见她这番做派,也渐渐停止了叩头,跟从他们的主子,伏在冷砖上寂静等待。
寒风吹拂过她的发丝,刺骨的凉气从掌心和膝盖处一丝丝钻入她的身体,小腿处渐渐有些发麻。
「罢了,让你身边的丫鬟来回话。」诚王叹息一声,转过身子,当先进了绿湾小筑的堂屋里。
苏然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揉了揉发凉的膝盖,有些担忧地看了晴枝一眼,见晴枝脸色虚白,眼神呆滞地瘫软在地上,苏然知道她被吓得不轻,便走过去轻轻将她搀了起来,对身后的一众仆从发话道:「你们都起来,等着传话吧。」
说罢,也扶着晴枝进了堂屋。
屋内的炉火上架着铜炉,苏然取过茶具,亲自替诚王沏了一杯香茶。
「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诚王手执茶盏,坐在红木椅上,寒着脸命令道。
「是。奴,奴婢们起先聚在一处抹骨牌的,后来不知怎么了,就打了一个盹儿,醒来后,就发现厢房的锁被打开了,人也没了。」
「难道四个都睡着了么?」
「是,是的。」
「那厢房的钥匙由谁收着的?」
「是奴婢……」
「今日看守厢房的人是谁?」
「因是女眷内院,没有侍卫看守的,平日里是由前院的小夏子看管的。」
「小夏子何在?」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夏公公听见传唤,立刻敲门请示进入,他低垂着眼神,大冷的天竟急出了一头汗水,未免失态,他急匆匆地拽着袖子,抹抹光亮的脑门,一骨碌跪了下来,尖着嗓子说:「回殿下的话,奴才是小夏子,西厢房一直是由奴才看守的。」
诚王将一口未喝的茶水重重放下,震得茶盏盖哐当一声,掉落在桌上转了两圈,小夏子一个激灵,双手死死揪住身前的衣袍,大气也不敢出。
诚王微微前倾身体,一阵压迫感无形中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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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出一个太上皇 上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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