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胤禟少遭点罪,这话还是不说了。
宁楚克问起弘晖,问他好不好带,又说因为七斤自个儿这一冬都提心吊胆的。
乌喇那拉氏听在耳中,深感认同:「谁还不是一样呢?别说七斤才半岁不到,就说我们弘晖好了,如今两三岁了,那才是真闹腾。吃穿用度还没什么,他精神头实在太好,从早到晚不消停,跑来跑去的满屋子乱窜真怕一转眼就给磕着……他好奇心旺,又没个轻重,天天都在砸东西,我是一样珍品也不敢往外摆,给他摔了心疼。」
说到三岁大的孩子,宁楚克见过的,舒尔哈齐三岁的时候也和四嫂说的差不多,很爱问为什么,又闹人……想到几年前的舒尔哈齐,再想到四嫂口中的弘晖,宁楚克不由得想起每天都在睡觉觉的七斤,除了担心比较多,她其实还算好养的。
又聊了一会儿,乌喇那拉氏准备告辞,就遇上喜宝从外头俯冲进屋,进来就往炭盆旁边烤,它转着身子烤了烤自己的毛。
「冻死鸟了!真冻死鸟了!」
宁楚克没好气的瞥它一眼:「和你讲了多少回,这阵子不许乱说话!……」
没等宁楚克训它,喜宝就软化下来,赶紧给陪好话:「美人儿你就别生气了!鸟听你的,鸟绝不再犯!」
「认错比谁都快,绝不悔改……」
「改!鸟一定改!下回一定能记住!」
宁楚克懒得同个八哥儿斤斤计较,就问它跑去哪儿野了。别的鸟要么飞南边过冬要么搁巢里待着轻易不往外跑,只它还是那德行,也不怕冻着。
喜宝就抖抖那一身鸦黑色的毛,说:「我还能和那些傻鸟一样?美人你问鸟出去干啥,鸟吃饱了出去活动活动,就撞见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听他说到禟禟,就在屋檐底下蹲了一会儿。」
这时四福晋也来了兴致,不急着走了,也想听听这八哥儿逗趣。
此时此刻她没想到自己听完会是一肚子火,喜宝说的这事同胤禟并不直接相关,真正牵扯的是四贝勒。
说白了,讨人厌的家伙就是十四,他从木兰围场回来就没轻松过,前段时间忙得去给德妃请安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过年,又赶上章佳氏没了,这个年过得很不是滋味,啥乐子也没有。
这小半年他太憋屈,憋得难受,偏又是爱玩的岁数,心有怨气也属正常。
照他的想法,死的就是个庶妃,用得着这么委屈大家?搞这么凝重干什么?从这里开始,他思维一个发散,就想到另一茬。
「说不准就是老四命里带煞,他养在孝懿皇后跟前,没几年孝懿皇后没了;前头老九为了救他,老九差点给猛兽拍烂了根;再看这回,十三同他走得近,十三就死了娘……」
喜宝将这段学过来,它学得惟妙惟肖,宁楚克听完一脸尴尬,鼓起勇气看了身旁的四嫂一眼。
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乌喇那拉氏已然气疯了,这种话老十四怎敢乱说?
胤禛还是他亲兄长,他就不怕叫人听了去?不怕传开来于兄长有碍?
「我想起来府上还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乌喇那拉氏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宁楚克赶紧跟上,送她出门,喜宝就跟在旁边,还挥了挥翅膀说,「慢走,再来啊,鸟不送你了。」
四福晋素来宽厚,虽然作为皇子福晋她不缺脾气,但发作的时间少,相较于妯娌几个,算是好说话的。又因为常年遭受德妃刁难,她比宁楚克等人要能忍得多。
可泥人儿也有三分脾气,今儿个喜宝学这一出结结实实犯了乌喇那拉氏的忌讳。
她回府之后就生气闷气来,气的当然不是宫里那只小耳报神,而是老十四胤祯。
从前吧,四爷也会提到这个兄弟,每回提起都是恨铁不成钢。他看得出来,十四不缺天分,只要肯下苦工,文武双全跑不了,往后一定是国之栋梁。他偏偏就是不够上进,偶尔会有亮眼的表现,那是赶上皇阿玛亲临上书房,平常大多是混日子。
假如不是他亲兄弟,胤禛可能装作不知情,偏他俩就是同父同母,当哥的自然觉得有管教幼弟的责任。
他在十四面前是没多少好脸色,一方面他惯常是这样,对谁也没有春风和煦的时候;另一方面你好言好语他不听,该训就得训,该罚就得罚……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就是这个道理。
一开始,胤禛对管教兄弟这事儿是满含热情的,没多久他发现,十四根本不领情。额娘有没有看明白他的用心不清楚,左右额娘也不帮他,只会说十四还小都还没大婚,等以后娶了福晋自然就懂事了,又觉得十四人聪明只要他开窍做什么不行?现在拘着他干啥呢?
左右十四就是长着反骨,他很吃老八那套,就爱听好话。至于永和宫那头,一贯是偏帮十四。
胤禛是个不容易被击垮的人,他很执着,可再执着也扛不住这种看不到希望的连番打击,后来他就放弃了。
那会儿他很不好受,乌喇那拉氏还帮着劝过,说亲兄弟有时是会闹矛盾,尤其十四生来得宠,额娘将他惯得天真了,他如今无妻无子无压力无责任爱玩也在所难免。又因为岁数轻,爷们在他这岁数都想证明自己是了不起的大人可以自己拿主意了,就格外听不进去劝告,你得顺毛捋。
乌喇那拉氏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是为了让胤禛好受些,不过说完她也给自己洗了脑,觉得兄弟哪有深仇大恨?也就是人年轻不懂事闹的,等成熟了,关系自然会缓和。
她当时还说,这要是穷人家,是没有天真的资本,可十四生来就是皇子,又是得宠的一批,他有碰壁的资本,撞疼了总会回头。
只要想到那一段段的劝解,乌喇那拉氏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就在近日,十四一耳光扇她脸上。
什么人年轻不懂事,他对自家分明是有恶意,没恶意能说出这么欠妥的话来?
十四可不傻,皇阿玛都说他生来聪颖,既如此还有什么借口?
乌喇那拉氏气到胸口疼,差点昏厥过去,她真想问问老十四自家哪儿对不起他?有深仇大恨也不过如此,偏他和爷还是亲兄弟!没见过关系如此恶劣的兄弟!
等天渐黑,胤禛回府,就听说福晋今儿个进宫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胤禛跟着就去了福晋的院子,进屋里发现乌喇那拉氏阖目倚在软塌上,眉心皱着,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发觉是胤禛回来了还强打起精神起身相迎。
「你不舒服就躺着。」
乌喇那拉氏还是站起身来,先给胤禛倒了杯热茶,又想帮他捏捏肩膀。别人不知道她能不知?自家爷忙起公务来不要命的,这会儿才从户部回来这天恐怕也不轻巧。胤禛由她捏了两下,接着抬手一挡:「好了,别忙活了,说说你今儿个做了什么。」
「去九弟妹那头坐了坐,闲聊了几句。」
胤禛没急着追问她心情不佳的因由,而是耐着性子听福晋说了七斤的近况,又说到过段时间老九就该从宫里搬出来了,闲聊了好一会儿,他才切入正题:「只是聊了聊天怎么如此疲惫?还是身上不爽利?请太医看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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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福格格 卷三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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