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唱和的宫人却并不受她所扰,兀自唱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于诸兄弟之中,朕缵承大统,绍登大宝,夙夜忧勤,深恐不克负荷,无奈乱臣当道,刺朕与奉天殿内,朕五体不安,恐难全如期望……立兄长二皇子景瑞为帝,着继朕登极,即皇帝位。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宁之福。」
众人听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圣旨不是因服用丹药而早已驾崩多时的先皇帝所立。乃是被景瑢行刺,重伤不治的三皇子死前所立。
当时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三皇子乃是被剑伤在心脉,根本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就没了气。
他怎么可能立下遗诏。
但知情的人并不多。起码此时围困在皇城外头的人,就都不知道。
「这是你伪造的,且三皇子还没有登基呢,他怎能下圣旨?」燕王在城外高头大马上坐着,拿马鞭指着睿王叫嚣道。
睿王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对身边人吩咐了句什么。
那人很快领命而下,不多时,被绑着的景瑢就被带上了城墙。
燕王看到景瑢,瞪大眼睛,喊道:「景瑢,我儿!」
景瑢被人架着,低垂着脑袋,脸上身上都是伤,闻声也没有抬头,叫人看不出死活。
「你,睿王!你为何要害我小儿?」燕王骂道。
睿王点点头,「燕王,你还认得他是你小儿就好,三皇子即将登基大典,你却派你小儿行刺三皇子,后又将这罪名强安在我的头上,你说,你居心何在?」
燕王正要开口辩驳。
睿王却抢在他前头说道,「不过这事儿对你来说,也是轻车熟路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做!十年前,你以图谋反,勾结怀王,怀王心思简单,性情冲动,在你齐动之下。勾结党羽,兴兵作乱。被先帝察觉,一举剿灭。你却躲在背后,让怀王做你的替死鬼!十年后,你又卷土重来!这次,三皇子死在你儿子手里,你更要将这一盆脏水破在我的头上。我岂能叫你得逞?十年前的帐,十年后的帐,咱们是不是都要好好算一算了?」
睿王的话音落地,城外的兵马一阵唏嘘。
十年前怀王谋反的案子,年纪大些的人还记忆犹新,当时屠戮众多被牵扯的党羽。京城两个月不见日光。
先前揭出乃是睿王同怀王造反,如今睿王又当面指正乃是燕王一手策划。
如今站在皇城里头的是睿王,带兵围困皇城外头的是燕王。
两王身边都拥立有先皇的儿子,究竟谁人是正义,谁人是谋逆呢?
真相永远不只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也不能仅凭耳朵去听。
可证据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很难公之于众的。
燕王坐在马背上冷笑,「四弟,你如今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十年前,是你屠戮众多牵连之人,十年后,先帝亲自罢黜你的王爵。你如今将这些罪名都安在我的头上,我又岂能容你?!」
说完,他便抬手一只箭,猛的射向城墙上头。
「小心护驾——」睿王大喝一声,挡在二皇子前头。
这箭不是射向睿王的,却正是射向那穿一身明晃晃龙袍的二皇子。
二皇子被众人簇拥在后头,睿王一剑斩断飞来的箭矢。
「大胆乱臣!竟敢射杀当今圣上!」睿王喝道,「放箭!」
城墙头上密入雨点的箭矢飞射下来。
「当今圣上在此,先帝临终,唯册封端王,就已表明先帝心意!端王才是正统!」燕王护着三皇子往后退去。
他身边将领指挥众兵抵抗反攻。
皇城内外,又充斥着嘶喊杀戮之声。
睿王护着二皇子下了城墙。
两方各不相让,这一番,不过是叫驻守皇城的兵马更添几分底气和正气,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为正义而战。
也让燕王的兵马,底气不那么的足。将领一旦怀疑自己究竟是为正义,为正统。还是被人利用,做了乱臣贼子的时候,那气势就弱了,将领气势不坚定,他所带领的士兵就不可能勇往直前。
只是二皇子的名声,确实太差。
而五皇子又有端王的封号。
这一时间。究竟谁能先在气势上占据优势,还真不好说。
「听声音,是又打起来了?」宁春草寻到正在商议的景珏和姜伯毅,还未开口打招呼,便先听闻皇城外传来的喊杀之声。
景珏皱了皱眉头,微微点头。
姜伯毅也面色凝重。「这般争权夺利,死的都是天兆的臣子,天兆的百姓。最后不管坐上皇位的是谁,如今的争夺都是一场不可挽回的损失!」
「且这么耗下去,京城必将崩溃,京城陷入危机。那天兆也将危矣,边境亦有虎狼窥伺,不想着如何富国强民,倒是同自己人争执不休,真是有出息的很。」景珏满面不屑。
「如何才能叫这无谓的争夺快点休止呢?」宁春草问道。
景珏笑了一声,无奈抬头看她,「你这问题问的真是有深度,若是能一两句话告诉你,也就没必要站在这儿听外头那打杀之声了!」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姜伯毅却是忽而开口说道。
宁春草哦了一声,「是二皇子不能服众么?」
姜伯毅点头。
景珏见自己刚说了没办法回答,姜伯毅就来拆自己的台,脸上十分不满,「就算是二皇子能够服众,燕王不死心,这仗不还是得打下去。」
「不会。」谁知姜伯毅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直截了当的摇头道,「燕王双拳难敌四手,他之所以还能领兵作乱,不是因为他厉害,而是二皇子并不能叫追随燕王的人信服。若是那些人都信服二皇子,也就不会跟着燕王了,燕王身边的人都离他而去,他不就败了?」
景珏翻了个白眼,齐中更是不屑冷哼,「说得真好,真是轻巧!可有什么用呢?说了不也是白说?」
「有用!」宁春草点点头,「我有办法!」
这次吃惊的就不仅仅是景珏了。
就连姜伯毅都诧异的看着宁春草。
「你有办法?」两人异口同声。
宁春草点点头,看向景珏,「还记得在凤州城的事儿么?」
正在说皇权争夺。正在说眼皮子底下打仗的事儿,怎么又扯到凤州城了?
景珏不明其意,姜伯毅也微微皱起眉头。他是在凤州城以后,青城山下认识他们的。
凤州城的事情,他后来虽也有听说,却不知道宁春草此时提凤州城是何用意。
「人心很难猜。又不难猜。」宁春草勾着嘴角说道,「在凤州城的时候,咱们都知道,那蝗灾乃是天灾,可是巫女说,要用无辜孩子的性命,祭奠以除蝗灾的时候,你也都看到了,上至州官,下至百姓,都将孩子交了出去。」
景珏皱着眉头。
姜伯毅看向宁春草,微微眯眼。
「巫女利用的就是百姓们。对天,对神灵的忌惮和信奉。」她笑了笑,「咱们如今也可以。」
「利用百姓乃至将领,对天对神灵的敬畏之心,帮助二皇子赢来声望么?」景珏缓缓说道。
宁春草重重的点头,「是,我能做到。」
「那还等什么?」景珏说着就上前拉过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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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为后 卷五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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