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只是睁了一下眼,虽是睡得惺忪却也掩不住的冰冷精明的眼波往秋月脸上一扫,就又合上了,手就那麽略挥了挥,「药拿回去继续吃。」
即刻有小丫头奉上几包包好的药。
梅氏榻边坐的年轻妇人便笑着接了话,「还是谢郎中开的药,前些日子孟侯爷府的小姑娘病了,老侯爷疼孙女,把谢郎中请去府里十多天没放出来,昨儿好不容易出来了,今儿来给夫人请平安脉,夫人就惦记着给四姑娘又开了些药来。」
秋月应声接了药,忽然就觉得这药似乎重得很,她心里慌得突突直跳。
说是要问木容的病况,可梅氏也不过是这样简单一两句就懒怠不再多话,挥了挥手便翻身向里继续浅寐,「你也回去吧,有了身子的人就多保养,给老爷平安添上个一男半女就是木家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这话是对那年轻妇人说的,话里带了几分的柔和。
那妇人笑着起了身,立刻有丫鬟来扶着,她对梅氏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秋月赶忙也行了礼退出来,跟在这妇人身後慢慢的走,也不敢出声。
这妇人出了门就慢慢收了脸上温和的笑意,面上竟隐隐带出了几分梅氏那般的威严。
这人出了荣华院却并没有和秋月一同出东跨院,而是折了身子就往东跨院里的另一个院子去了。
眼看她领着丫鬟一行人走远了,秋月才缓了一口气。
终归是梅氏房里出来的人,行事做派都带着梅氏的影子,倒是年轻貌美得多。
这人从前是梅氏房里的一等丫鬟,算是梅氏的心腹,可年前的时候西跨院里苏姨娘忽然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送了一个去前院伺候木太守,於是没过几天梅氏也送了身边这叫芳草的丫头过去。
倒是没出三天,两个丫头都开脸做了通房,搬去了西跨院。也是芳草的福气,两人一摸一样的恩宠伺候着,这芳草就有了身孕,梅氏做主提做了姨娘,且说着为保胎,把人先移来了东跨院居住。
木太守一向是不过问後院事的,不过现如今四十多岁的人了,长子都娶妻多年,眼瞧着是不会再添子嗣的时候,竟让侍妾有孕了,木太守自然是越发高兴,对这芳姨娘也就看重了些,一应与芳姨娘有关的,没有不应的。
人和人就是这样没法比,秋月看着芳姨娘身影渐远,终究忍不住叹气。一个丫鬟出身的侍妾如今这样的受人奉承,可西跨院里躺着的木太守的亲生女儿、正经的木家主子,却是落魄得让人觉着寒酸。
她也顾不得过多唏嘘,两个跨院离得不近,她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就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第二章 重生的好处】
待秋月回到木容院子的时候,刚好木容也醒了。
她一进屋就见木容靠在床头,虽是有气无力,可听了门响就撩了眼皮看过来,只这一眼,让秋月心里狠狠一哆嗦,手里一个不稳,药包就掉在了地上。
「姑娘醒了?」秋月一怔过後便止不住的惊喜,弯腰捡了药包起来就往床边上去。木容可有好些日子每日都只是昏睡着,即便醒了也是昏昏沉沉,今日这样已着实算是好了许多。
可木容似仍旧没什麽力气,看了秋月一眼便又闭了眼靠在床头。
秋月心底就泛了疑惑。四姑娘这一病,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从十多天前,伤寒的那一回咳得掏心掏肺昏死过去,其间几回昏昏沉沉的醒来,眼神也都这样空旷而冰冷,好像看透了生死一般,对人待事,不管遭了什麽听了什麽,也都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就连一直心心念念等着事成好离了木家的云家婚事也并不热衷了,甚至提也不提。
虽说从前秋月是狠狠暗恨木容的不争气,怯懦卑微,什麽时候眼神里都是那样畏惧小心,连府里的下人都敢肆意嘲弄欺辱,可现如今秋月却是有些怕了起来,那双眼睛就像是东跨院里储水的四尺高的瓦缸似的,分明满满的都是清水,可却怎麽也都看不到底,冒着的寒气也让人生畏。
秋月刚给木容掖了掖被角,就见木容房里另一个大丫鬟莲子端着药进了屋。
莲子一见她便说道:「回来了?!」
「是,我娘来看看我,说了几句话正要回来,刚好夫人传人去回话,我就去了,又给了谢郎中的药来。」
「这药不要也罢,苦得跟什麽似的,吃了十几天了也不见好!既做了人情找了谢郎中,也该让谢郎中来把把脉,没见过脉都不请就开了药来的!」莲子杏眼一白瞟了药包一眼,满眼都是嘲讽的冷笑。
秋月听了这话也没吱声,而莲子嘴里纵然这般说,却还是小心捧着药碗预备服侍木容服药,秋月上前来帮忙。
木容忽然转了眼神,就看向了那药碗,眼看药到了跟前,她忽然费力的伸手去推秋月,「我记着,还有几个渍金桔。」
这是怕苦了,秋月扶好了木容就是一笑,「我这就去厨房把渍金桔拿来,让莲子伺候姑娘先吃药。」
木容点了头,秋月转身就出了屋,房门刚一关上,木容就伸手去拿莲子手中的药碗。
莲子用木匙舀了药递过去,木容却摇头,仍旧伸手要碗,莲子不明所以将碗递了过去,却见木容一伸手将碗捏住,一个倾翻将碗里的药都倒进了床边地上的痰盂里。
莲子惊得一下站起,却没有出声,木容已然没了力气,碗就歪在了床沿,眼看就要掉下去,屋门又响了。
木容的院子不大,小厨房到东间一个来回不过这点时间,莲子眼明手快捡起了碗,顺手抽出帕子给木容擦了擦嘴角,「还是这样一口灌下去就不会觉着那样苦了!」
木容嘴角轻抿了抿,可看上去却怎麽都带了点嘲讽的味道。
秋月笑着上前捡了块渍金桔给木容放进了嘴里,又抬手在她额头放了放,略是皱起了眉,踟蹰了一下还是轻轻张了口,「方才去东跨院,夫人虽是没说什麽,可来传话的人却透漏了些意思,姑娘的病势若是还没有好转,怕是要送出去养病了,总还要顾念着府里其他的人。」
木容咬了咬渍金桔,乾苦的嘴里才算有了些味道,她略打起精神,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出去就出去吧。」
她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的不在意,甚至有些苍凉,正收拾碗盏的莲子一怔,就和秋月对看了一眼。
秋月眉头蹙了起来,只当木容是烧糊涂了,便细细的与她分说,「姑娘,云家前些日子已然送信来,云家大公子是特特告了假,亲自要往峦安来一趟,姑娘若是被送出府,这一回可就势必见不到了。」
话虽没挑明,可话里意思却很清楚,木容要是这时候被送出去了,那这桩亲事就真和木容没什麽关联了。
木容似是听进去了,眼皮子下显然眼珠子动了动,秋月当她要说什麽,可终究她翻了身面朝里,一个字没说。
一旁站着的莲子看秋月顺手放在桌上的渍金桔,眼波一转,就连着药碗一起都收回去了小厨房。
秋月拧眉看木容背影半晌,终是没再做声,给木容掖了掖被角,又坐回了窗下,捏着针线继续做起活计来。
木容的院子比不得旁的院子,大部分的活计都得自己做,木容每月月银十五两,可回回能发给十两就是不错的了。
而每个院子里都备有小厨房,一日三餐都是由每月里发给的柴米分例和每两日送一回的油盐菜蔬供给自己做了吃的,然而,木容这边的供给自然也是常常克扣的,满院子里的人,也就靠着木容的月银辛苦度日。
忽然秋月想起在东跨院里见着的芳姨娘,那一身的装扮恐怕寻常富贵人家的正房夫人也不过如此,连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各个光鲜,那些人,从前可都是荣华院里从来都上不得台面的下等奴婢,如今却都得了势。
思及此,秋月无声的叹息了下,抬眼去看木容背影,木容好似睡熟了一般。
木容真就好似睡熟了一般,这一睡,竟作了许多的梦。
木家的日子苦,苦的是日子艰辛,可锦绣富贵的日子若是天天煎心一般的过,也未必就是好。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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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京华 卷一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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