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这些才终於放下心来。只是四下看去,每一人都忧心忡忡,更有阿宛伤上加伤,命悬一线。她低头又看了自己,足下火辣的生疼。
「贤妃生辰是什麽时候?」
「贤妃生辰是三月初三。」莫桑回了话。
木容点头,却转向莲子,「你现下就去青端郡主府,怎样惊慌怎样好,请她来探望我。」
众人皆一惊,连赵出也回头也看她。
「静安侯若有不便就请回避。」
赵出看她一眼又回头去看窗子上透出的人影,「我没有不便。」
「好,那我就告知郡主是侯爷救了我们姊妹二人。」
赵出未再做声,莲子虽不明白却还是匆匆去了,莫桑却是一瞬间苍白了脸色。
这种时候不是该小心隐瞒麽?她怎麽还刻意宣扬,甚至还请了青端郡主?
木容却未解释,忍着疼直等到洺师叔从内出来,交代完後留下药膏和药方子。
木宛虽没醒,赵出却是急不可待去到屋中瞧木宛。
木容一身衣裳被磋磨得褶皱脏污甚至挂着斑斑血渍,有她自己的也有不知是谁的,颈间被簪子戳破的地方已然被石隐包好,她伸手揭开,将包紮的白布丢给了惊愣的莫桑。
「处理乾净。」交代罢她便回了屋里,静候褚靖贞前来。
褚靖贞已然就寝,却被婢女匆匆唤醒,带着几许不喜,就见木容的丫鬟泪流满面,神情惊慌的说个不清,她察觉情况不好,赶忙更衣连夜前往周家别院。
经莲子一路曲曲弯弯的引路,到了院子就见东西两处屋子皆亮着灯,褚靖贞经莲子指点快着步进了东间,就见木容呆呆倚在床头,鬓发散乱,一身狼狈不堪,甚至颈间一处伤凝着血,连身上也是处处血迹。
褚靖贞一下怔住了,木容却是一回头瞧见了她,原本呆怔红肿的眼中又蓄满泪水,她掀被下床却一下跌在地上,褚靖贞三两步上前弯腰去扶,就见了她腿脚後的斑斑伤痕。
她是在边关待过多年的人,怎麽样能造成什麽样的伤她清楚得很,一瞬间眼中蒙上一层阴翳。「是谁?!」
「我五妹还生死未卜!」木容忽然凄惶哭喊。
褚靖贞心底一颤,紧紧抱住浑身发颤的她。「没事,告诉我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她本就是厮混沙场的奇女子,最恨女子受欺凌,尤其这女子还是少有的能叫她引为知己的人。
「从公主府回来,下人便告知我五妹自静安侯府回来,却被人假藉我的名义接了出去,我一慌就派人去找静安侯相问,也派了人四下查找,却一直没有消息。她前些日子……」木容欲言又止。
木家将木宛送给钱公公的事没有大肆宣扬,赵出抢人又是清晨,知道的人并不算多,碍着钱公公是个心胸狭隘的,谁也不敢多嘴,怕得罪了他。
可褚靖贞到底也是个冷眼看遍纷争的皇族,这些事自然也瞒不过她,她知道木宛为着不遭钱公公糟蹋而自戕於花轿中,也感叹她的命运不济和刚烈的性子。
「那你呢?你是怎麽回事?」
「带走我五妹的人,申时送信来叫我前往京郊归云亭,我匆忙赶去,只见一个小厮,他说只许我一人前往,否则过了酉时就将杀了五妹!郡主!他是冲着我来的!倘若我五妹因此而性命不保,我还怎麽活下去……」
木容一番哀泣,窗子外蹲着的莫桑听了个清楚,在木容哭声掩盖下悄悄去到对面屋子,将木容的话一字不差告诉了赵出。
可见木容现下还不愿让他们师兄弟来对付云深,反倒要借青端郡主的手。赵出看一眼床上仍旧昏迷且气息奄奄的木宛,只想将云深大卸八块。
褚靖贞一张脸阴沉无比,一边安抚木容,一边仔细查看她身上伤势,见都已处置过也确实不会危及性命,这才松了一口气。
木容现下情绪不稳,她想问的话也问不清楚,索性将木容交到莲子手中,她便出门往对面去,进到内室就见一灯如豆,赵出虽远远坐着,却一眼不错的紧盯着木宛。
木宛的模样,瞧着命悬一线,万般凶险。
「可瞧过郎中了?我可请御医来给五姑娘瞧瞧。」
赵出摇了摇头。
褚靖贞便站在那里也一同去看木宛,半晌後才又轻声问道:「可是静安侯相救阿容姊妹?」
见赵出缓缓点头,褚靖贞又问道:「那是谁对她姊妹下的手?」
赵出身上满是血污,她心知这必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云侍郎勾结江湖人,还请诸位都多加小心。」
他的声音於黑暗中沉沉传来,无悲无喜,却叫褚靖贞心底狠狠一缩。
云深,又是云深。只是如今他坐享齐人之福,也把木宁娶进府中了,为什麽还要对木容下手?
褚靖贞又到院中,伸手取下腰间令牌交给婢女,「调一支守城禁军来保护周府,并再告知戍卫将军,京中混入江湖人,小心防护。」
婢女闻言神色凝重,匆匆而去。
褚靖贞越发觉得不妥,眼下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争日趋剧烈,云深同石隐都算是三皇子身边要人,云深勾结江湖人,三皇子是否知晓?而即便看在三皇子的颜面,云深也不该向木容下手,毕竟她是石隐的妹妹。
她急急又入木容屋内,木容已渐渐平和下来。
「云深……」
褚靖贞一提云深,木容登时满眼恨意。
「亏我当他是正人君子,却几次三番行小人之道!当初云夫人同我娘交好,我娘临终交托定下婚约,谁知从此之後云家再无一人问过我一句,临到要及笄之际,甚至能有错认这种事!
「为顾全两府颜面我已再三退让,可他竟要我姊妹共入云府!木家不提,可我却不能自轻自贱!就因我拒绝了他,他竟怀恨在心连番下手,不但在峦安便欲行不轨,今日还……所幸静安侯来得及时!」木容哽咽,「今日,他还说要休了三姊娶我入门……」
褚靖贞从没这样生过气,听了木容这句话血气翻涌。
木容自顾自的流泪,褚靖贞少不得硬忍着气又宽慰她一二,直等到婢女回转告知禁军已到,守住了周府,这才叫木容安心。
有些事,褚靖贞知道了,慧敏公主也会知道,而慧敏公主知道了,贵妃也必然知道。
姑且不论他挟持木宛来对木容不利,或许会引得石隐和三皇子离心,单只这一个勾结江湖人,若三皇子不知,定会因此而觉得被他带累。若知晓,大约也会因他的暴露而刻意疏远。
毕竟眼下争储才是皇族中的大事。
偏偏云深有口难辩,她威胁的事总也是他真在乎的。此事一旦吵嚷出去,真与假不论,是否妖孽也不论,却总会招人猜测,也会因自身古怪被忌讳,最终毁了仕途。
【第七十三章 世子爷来访】
待褚靖贞走後,木容便叫莫桑四下去看,果然有一队禁军保护,她叫莫桑去同周景炎知会一声,转而便又去到木宛那里。
赵出还未离开,木容权衡一二,也不知木宛在静安侯府时和赵出谈的怎样,醒来是否愿意见到赵出,也不好出言催赶,只是脚下有伤她不便久立,便在外间搬了一张美人榻放腿,只守着等木宛醒来。
洺师叔几服药下去木宛情况已缓和许多,一味昏睡是因身子太虚弱的缘故。
这整日里都那般慌张,眼下放松下来,木容只觉困乏,虽心里惦记着木宛,可又忍不住的朦胧睡去,几回醒来便往房内瞧,几次下来天也就亮了。
赵出一夜未曾合眼,下巴冒出一片青色胡碴,人越发憔悴。
「侯爷不妨去外间歇一歇吧。」她轻声叫了赵出。
赵出却摇了摇头,仍旧一眼不错的看着木宛。
木容正欲再劝,却听着门上来报,说惠安堂的医女来了。
昨夜里洺师叔前来,虽能诊脉下药却不好给木宛探伤,这医女来的正是时候。
不多时就见玉瓶儿入内,只扫了赵出一眼就大皱起眉,「你这是做了什麽?这一脸的鬼样子!」
看他一副黏在椅子上不肯走的样子,玉瓶儿也懒怠和他多话,叫莫桑挪了屏风挡住,便给木宛看起伤来。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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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京华 卷四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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