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面对众人指责,还被丈夫埋怨,心累了,伤透了,再也没有力气去爱,去生气,去任性的时候,她就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贤妻了,那个时候她不再在乎了,她冷了心也清醒了头脑,她会权衡怎样自己能活得更好,她会变的懂事,迎合丈夫,迎合舆论来换取自己的利益,再不是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丈夫,再也不会不顾一切即使自己受伤也想让他过的好。那个时候,美妾环绕的男人也许会觉得很舒坦,但那也仅仅是身体上的愉悦而已,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珍贵的东西,再也体会不到那种见到对方就心生欢喜,见不到就幽幽思念,即使生活艰难,只要她在身边,就不会觉得痛苦和害怕,只要有她在,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得到,两个人在一处,即使什么都不做,即使她对着你耍无赖,你都觉得无比快活」莫玥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淡淡的悲伤,「那种对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的满足和快乐,那种心灵的契合,他再也不会有了……」
「玥儿……」莫少恒渐渐的听出些不对味来,迟疑的问道,「你喜欢侯爷……」
莫玥摇了摇头,笑得有些伤感,「我不是说了么?想要喜欢的话,中间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而我们中间夹了那么多……也许我嫁过来的时候,我们就都失去资格了……」说到这里,莫玥认真的看着莫少恒,「所以,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哥哥吗?这世上,有这样资格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就算有资格,能找到和自己心灵相契的另一半的人更少,而哥哥你两样都拥有了,你这样幸运,一定要珍惜……」
「玥儿,你是不是有点太悲观了。」莫少恒觉得自己的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她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你这样聪慧懂事,侯爷也很看重你……」
「不一样的。」莫玥打断他,仿佛在告诫自己一般,认真的道,「要与人分享的珍宝,再珍贵也不是我的,而不独属于我的,再珍贵的宝贝我也不要!」
莫少恒张了张嘴,最终却说不出什么,就听莫玥继续道,「在纳妾这件事情上,你要想清楚,纳还是不纳,然后你要清楚的做出姿态,若想纳,就直接说,让嫂嫂早点解脱,她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定不会挣扎很久,若不纳,也对所有人说清楚,不要让她一个人去背负那些指责和压力。」
「我知道了。」莫少恒急忙表态,「我本来就没想过纳妾,和意儿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喜欢看她笑,莫家后宅的那些糟心事我从小看到大,绝对不会让她受那样的苦,你放心吧。」
莫玥就笑起来,「那就好,赶紧接了人回去吧,把事情说清楚,情绪总是低落对胎儿也不好。」
莫少恒看着她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叹了口气站起来道,「那我们就回去了。」
莫玥带着莫少恒和孟意去福寿堂向老夫人辞行,老夫人见了莫少恒满意的直点头,孟意昨天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老夫人当然知道她有心事,现在见她脸色好了,就放下心来。
送走莫少恒两口子,莫玥就开始处理府中事物,老夫人在一旁旁听,十分满意,莫玥算账很快,根本不用算盘,拿个笔在纸上画两下就算出来了,加上所有的分工都梳理清楚了,这几天主要是考察各个管事的能力,那些欺负她年幼的人都没讨了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夫人的人,虽然她们想刁难莫玥,但莫玥思路清晰,根本糊弄不了,而且大夫人只是庶媳,又要跟着上任,莫玥又占了理,根本就不用讲情面,能力不行就换人,几番下来,没人再敢小看她,一上午把事情处理完毕,老夫人笑道,「以后就在你院子里处理吧,我看着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玥笑道,「这几天辛苦娘了,那以后小事就不劳烦您了,大事还得您帮我把关。」
老夫人笑呵呵的应了,莫玥就抱着账本回了玉曦院,见时间不早了,吩咐人开始准备午饭,可一直等到午时正,也没等到齐紫皓,莫玥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每天都回来吃午饭的,今天是有事吗?正想着,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进了玉曦院,见了莫玥道,「侯爷说今天事情多,午饭就不回来吃了,让夫人不用等。」
「哦,知道了。」莫玥应了,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几天他们一直有聊各自的事情,他最近除了齐府的庶务,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紫皓躺在醉翁椅上,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生气,抑或是难过,当听见她的那句「而不独属于我的,再珍贵的宝贝我也不要」时,他忽然就想起了刚成婚的那几个月,每次躺在他身下时她总是紧闭的双眼,也从来不碰触他的身体,无论怎样挑逗,都不发出声音,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她那是害羞;每次从姨娘那里回来时她的身体总是僵硬无比,要花好多耐心才能捂软,他以为她是在吃醋赌气;事后不管多累,都会把中衣穿好;还有明明气氛很好的时候,她却忽然变得客气疏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像是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成婚以来许多违和的片段纷纷涌现,然后全部都有了答案:为什么羞涩的她在西北时却热情如火,为什么听到孙姨娘生了孩子后她的心情会不好,为什么回西北的路上她那样热情的纠缠,却在他耳边悲伤的呢喃,为什么越靠近京城,她的情绪越低落……
她在拒绝喜欢他……可是她在西北的时候却全心全意的爱过他,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的恼怒散去一些,升起小小的窃喜,那个时候每天两人都是肌肤相亲的醒来,她敢顶撞他,经常跟他撒娇,逗得她恼了的时候,还敢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但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很开心,她喜欢那样跟他亲昵的莫玥。虽然常常恶作剧,但生活上却无微不至,洗漱擦身,梳头更衣,从不假他人之手,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原本躺在床上的枯燥日子开始有趣起来……他开始明白她说的那种满足和快乐,看见她就想微笑,不见她就会想她在做什么?处理闫家的事情时也每每会想到她,那个时候心中就会生出一股豪气来,他想让她永远过这样安宁无忧的日子。
两个人去逛集市,看着她灿烂的笑颜心情也会好起来,当她把那一对玉石戒指套在两人手上时,他胸中不可抑制的悸动……齐紫皓伸出手,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那玉石戒指在回京城的前一晚被她摘走了……那时候他还以为她是嫌那个成色不好,被人笑话……现在想来,其实是一种诀别吧,不打算继续爱他,并开始拒绝他……
回到齐府的她再也没有主动过,可是他却上了瘾,喜欢看她笑,喜欢闹她,尤其喜欢埋入她身体时的那种快乐,不是一种责任,也不是片刻的欢愉,而是一种满足,一种心被她填的满满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的满足……
……
种种迹象都在诉说着某个事实……
齐紫皓觉得生气又无力,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情?他对她多好?可是心里立刻又替她给出了答案,她不是无情,只是心中自有铮骨,她经得起诱惑,看得清前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再艰难的路她都可以不改初衷的往下走……正是他最欣赏的铮骨……
正如她说的,他生在公卿世家,如今也有三个姨娘,他需要对这些跟了他的姨娘们负责,他们早已失去了心灵相契的资格,他要不要也像她一样不去奢望?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她帮他打理后宅,他给她应有的地位,两人各取所需,互相扶持着往前走,她一个女人都可以做到,他当然也能做到!
……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阑点了灯,偷偷的看了一眼沙漏,又看了一眼依然躺在醉翁椅上一动不动的侯爷,心中有些打鼓,侯爷到底在想什么事情?怎么想这么久?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啊?而且那十分冷硬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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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独秀 卷一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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