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抽着气冷笑,看着那一人一狗即将越奔越远如逃命一样的身影,闲适地抖了抖手里的锁链,用力一抛,那上面的鹰爪跟长了眼睛似的,嗤溜飞了出去,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高飞、俯冲、伸爪,随着安屏的尖叫,少年抓着锁链末端再猛地一收,一人一狗就像那被重重捆绑的鸡崽子,重新被拽回破庙里。
这一次安屏真的哭了,「壮士、大侠,你想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加一条狗,节操呢?」
刷,寒光闪过,一柄长剑已经横在安屏的颈窝处。
大难临头,女汉子安屏觉得有必要先将她自个的节操放一放了,她瞬间跌倒在地,大哭道:「壮士,饶命啊!我上有六十高龄的爷爷,下有不足十岁的妹妹,一家三口都靠我一个人养家,我死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怎麽活啊?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安屏扯出一把比公鸭还要粗嘎的嗓子,哭得惊天动地。
说实话,此时此刻她还真的惦记上了家里那一老一少,没了她,他们真的活不了。
一想起自己的苦命,安屏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她真是个苦命的人,怎麽穿越也不穿到钟鼎之家呢,再不济小康之家也行啊,再不行,穿到虽然不知道什麽时候会丢命,至少也不愁吃不愁穿的皇家也行啊,至少可以做个饱死鬼,现在的她肚子已经空了一半。
她越哭越伤心,揪着火锅的耳朵开始殃及无辜,「都是你这蠢狗,如果不是你跑出来,我也不会死,你下次救人之前睁大你的狗眼好不好,不要什麽人都乱救,知道什麽叫做农夫与蛇吗?知道什麽叫做恩将仇报吗?知道什麽……」
安屏望了望已经横眉冷对,处於暴走边缘的美少年,「哎,算了,救都救了,好歹对方是个美男,美男总是命长,我们这些凡人总是命短,我认命了。」简直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闭嘴。」一道清冷而倨傲的声音终於从耳边响起。
安屏眼中乍现光芒,「壮士,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我们救了一个哑巴呢,还琢磨着真是可惜。」
「我说闭嘴,你听不懂人话?」
「汪!」她听得懂狗话,火锅吐着舌头解释,得到自家主人愤怒的一脚。
安屏在嘴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美少年虽然看不懂,却知道她的意思是已经闭紧了嘴巴,美少年想了想,再道:「张开嘴。」
少年,你这是要闹哪样?耍人玩呢,别以为你是美少年,姐就会对你和颜悦色、言听计从啊,哎哎,剑拿开,好冻人,我张开嘴还不行吗?
虽然脸色不好,可人家美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在安屏张开嘴巴的一瞬间就丢了一个丸子进去,随手在安屏胸口一拍,「咕噜」一声,某个被恩将仇报的倒楣蛋就这麽把东西给吃掉了。
她……她要死了,她要被他毒死了,他好狠的心!安屏捂着胸口,彷佛已经感觉到四肢僵冷、皮肤发黑,人仰头即将倒下去,就听到少年说了一句:「死不了。」
安屏两脚一并,好嘛,又活了,一双比星星还要闪耀的眼睛好像在诉说着,少年,你真是好人。
少年露出一抹堪比佛祖拈花般的微笑,在安屏感悟到重获新生时,再劈下一道惊雷,「独门炼制,半年发作,无解药则全身肌肤溃烂,七孔流血而亡。」
她勒个去!安屏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直布罗陀海峡狂奔,一边流泪一边奔跑。
穿越之前她觉得自己一定刚刚满了二十四岁,而且还没穿红彤彤的小内裤,否则的话,为什麽霉星一直跟她惺惺相惜到死还不放过,硬是让她在穿越後苦逼再苦逼,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毒药啊,还独门炼制啊,没解药就毁容而亡啊,死都让她死得没一张好皮啊,亲,你真是个大好人,好评点赞。
「现在……」少年一爪子压在她的肩膀上,「扶我过去坐下。」
还没回过神的安屏下意识地反驳,「你有腿啊,干嘛不自己走?」
「嗯……」
安屏心想,这销魂的声音是怎麽回事?这傲娇又淫荡的音调是谁发出来的?
少年淡定地吐出两个字:「解药。」
狗腿子安屏立刻搀扶着美少年,就像搀扶着过马路的老太太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对方半抬着,扶到了一面比较乾净的破墙边上,恭恭敬敬地问:「主人,您还有什麽吩咐?」
「生火、采药、洗衣、弄吃的。」
您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啊,新晋主人,您这不是缺少一位救命恩人,您缺少的是万能的仆从啊。
还没等到安屏再一次下意识反驳,少年又开始笑意盈盈地凝视着她。
安屏回道:「小的立刻就去办。」
少年「嗯」了一声,「少给我耍花招,就算我伤得再重,要你一条命还是易如反掌。」
安屏谄笑,「您不单是我的主人,更是我的祖宗,我会背叛主人,可不敢背叛祖宗啊。」穿越後再丢了小命,她那真正的祖宗也会被气得活过来吧。
少年显然很适应旁人的殷勤和奉承,淡定地瞄了她一眼後,就靠在墙上昏昏欲睡,那张清俊中残留着青涩的脸比方才更加惨白了些。
安屏等对方呼吸沉稳之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就在这十来分钟里,她真是彻底地体验了一回坐过山车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她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得欢快呢,一直到现在她才觉得全身黏糊糊的难受,背後的衣裳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全部湿透了。
安屏先在破庙周围蹓躂了一圈,拣了一些乾柴,在少年身前不远处用打火石生了火。
看着少年那昏睡中的脸,犹豫了一下,又在泥菩萨的供桌下找到了个破碗,拿出水囊往里面灌了一些水,放在少年伸手可及的地方,这才招手叫火锅一起出门。
反正她身上有毒,少年敢放她出去采药,她自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带不带狗出去根本没什麽不同。
不过安屏捏了捏自己的手骨,奸笑地看着那浑然不知世事的狗崽子,一手抓着牠的嘴巴,一手已经打在牠的脊背上了,「让你多管闲事、让你英雄救美、让你有眼无珠!」
「嗷呜,汪汪,汪!」我没有救美,我只是想要吃肉。
「我真是要被你个蠢狗气死了,差点害得我把命都给丢了,告诉你,我死了都会拉着你陪葬。」
「汪!」
家暴结束,安屏的气总算顺了过来,拍了拍手,寻了一个方向领先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少年正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眼,如鬼魅一般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深入到山林之间。
少年看着那名女子熟练地在山林里穿梭,她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止血草疗伤,柴鱼补血,山鸡野兔饱肚子。」
狗崽子在不远处犬啸,安屏走了过去,笑嘻嘻地拍打着狗头,「不错,你还记得止血草,老爷子没白教你,再去找些来,我们多采一些,回去卖给镇上的药铺,给茵茵换糖吃。」
「柴鱼去哪里找啊?」安屏抬头看了看烈阳,「这日头倒是好钓鱼,问题是没有鱼竿,有我也钓不到,而且这里没鱼塘,河里的鱼抓不到。」
安屏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去抓山鸡好了,那东西也补,还有兔子,这次不能让火锅偷吃了,快秋天了,这次赚的银子够给家里的老小做衣服,天气好的话我再多跑两趟,说不定今年可以买些肉燻了做腊肉,冬天也不至於饿肚子。」
少年看着那人絮絮叨叨,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快活得很,言行里也没有要逃命的心思,他放了一半的心,抹去路上不小心滴落的血珠,再无声无息的从原路返回。
快到落日的时候,安屏才带着火锅回来,她一只手上抓着已经洗乾净根茎的止血草,一只手提着拔毛去了内脏的山鸡,火锅的嘴巴里还叼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火锅牙好,控制了力道叼着兔子脖子上那一层软皮,回到破庙後就把兔子往地上一抛,爪子再一拍,活兔子就在牠的尖牙利齿下簌簌发抖,好不可怜。
安屏先用水给清醒过来的少年清洗伤口,嚼碎了止血草敷在他的外伤处,绑上碎布条,这才开始加柴烤山鸡。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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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上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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