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夷人逐水草而居,想找他们并不容易,先前高祖出征时也有找不到夷人空返的时候。我这一次本也只是想练兵,不想正与他们遇到了,便邀他来了。」
「其实他是见打不过你才不得不来的,」云娘还不知道玉瀚,心中雪亮,坐下拆了头发,「之后你还是要把他们送到京城,让他们知道天|朝的好处,以后不再打仗。」
「不错,」汤玉瀚颌首道:「我到辽东之后,一直想如何是最好的治辽方略。练兵打仗自然必要,可是只靠刀兵亦是不行,总要夷人诚心归化。这个木枮儿,他原来的部众很少,但颇有才略,自他当了首领便慢慢聚拢了许多夷人,现在若是不管,将来恐为天|朝之祸。」
云娘便接道:「如今将他带到襄平城,一则是要感化他,一则是将调离西夷,将来就是再回西夷,部众也多分散了,正可谓防微杜渐之策。」
此时汤玉瀚正站在她身后,便将她抱了起来,笑道:「我们家里又出了一位女总兵呢!」
「那明日你要听我将令,教岚儿骑马。」
「岂止交岚儿,就是崑儿也该学起来了。」
「崑儿还是小呢,再等一两年吧。」
「他虽小,却是男孩。」
还没有崑儿时,玉瀚便说有了儿子便要早早将儿子分到外书房请武学师傅教导。等真生了儿子,云娘见他也与岚儿一般地爱惜,便早将那时的话忘记了,现在突然想了起来,也顾不上与玉瀚笑闹,赶紧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问:「你不是现在就想教崑儿学武吧?」
汤玉瀚却点头道:「武学师傅这两天就到了,是该开始练了。」
云娘才知道玉瀚原来早做了安排,便气道:「你为什么不与我商量?崑儿还这么小,哪里能吃得习武的苦,再等一两年又如何?」
「告诉了你,你岂能舍得?」且云娘自那一次小产后便未再有孕,是以更是珍爱两个孩子,「而且不瞒你说,我虽想到了,但也想再等上一年。后来接到祖父的来信,才下了决心。」
若论爱惜孩子,汤主瀚也未必逊于云娘,只是他毕竟是男子,总是更理智些,此时并不让步,却轻言细语地哄着她,「我小时候也不愿意习武,只说那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有吃不尽的苦,直到长大了方才觉出习武的好处,这时候再没有人督促也会每日打上一套拳。」
「所以尽管要吃些苦,但其实却是为他好。再者你想崑儿是我的嫡长子,将来还要继承爵位的,哪能不好好教导呢?是以这一次,祖父不止帮我们找好了习武的师傅,就连读书的先生也请好了,岚儿了崑儿便一起开蒙吧。」
云娘早知玉瀚说的对,又无力地反驳道,「这时候开蒙也早吧?」
「不早了,且我见岚儿和崑儿也被你教着认了几百字,跟着先生认真学起来并不难。」
云娘想了想又道:「读书习武也就罢了,只是不能这么早将崑儿分到外院去。」
汤玉瀚似乎早知道她会如此说的一般,笑着抚了抚她,「可以再等等,只是你想如今岚儿已经六岁了,崑儿已经四岁了,是不是应该从西屋里挪出去,分到东西厢房里住着了?」
这一对小儿女从生下来就是云娘亲自抱在怀里长大的,先是就住在自己的屋子里,现在也只在西屋,只隔两道门,什么时候过去看都是极方便的。现在就是分到同一个院子的东西厢房也好似从心上摘下来似的,云娘可也知道再不能让他们如此在西屋里混着了,于是便伏在汤玉瀚的怀里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当我不想一直把他们抱在怀里逗着玩闹?可是孩子总要长大,离了我们。是以人们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到时候我们就是老来伴了,我辞了官,你也织不动锦了,我们在一处读书看画逛园子,不也很好?」
云娘本哭得伤心,听他开解也知不错,方略好了一点,就听汤玉瀚突然间笑道:「也不知那时候到了晚上,我还行不行了?」遂一把推开他,啐了声「老不正经的!」远远地躺到一旁。
汤玉瀚见她不再伤心,便到她身边躺下问道:「我现在还不够老呢,所以是不是就可以不正经点呢?」
云娘却又不生气了,依在他怀里道:「听你那么一说,我现在觉得老了也是很好的事呢。」
「只要我们在一处,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有了这番话,岚儿和崑儿搬出西屋,分别住到了东西厢房,每日一早便到书房读书,崑儿又开始习武等事情一件件地办了,云娘便还觉得有受得住。
再看岚儿和崑哥儿,搬到新屋子里都乐开了怀,又因刚刚读书习武,也都兴致十足,并没有一丝忧伤,云娘一则是放下心来,另一则就是失落了,没人时便在玉瀚面前念「两个小没良心的,先前还缠着我要一起睡呢,现在竟把母亲全忘记了!」
方念了一天,崑儿便泪汪汪地起不了床,「母亲,浑身都疼,又酸又疼。」
昨日是崑儿第一天习武,云娘其实一直在练武场外偷看,见武学师傅并没有教他刀法剑法,只令他站了一会儿桩,倒是不解,回头问玉瀚,才知道习武都是从这么来的,先要打好基础,稳了下盘才行。倒放下心来,先前她倒是怕这样小的孩子舞刀弄枪的不小心伤了。
只站了一会儿便说痛,云娘只当崑儿太小,又一直娇养长大,恐怕是有些累了,因此便笑着劝道:「昨日崑儿还不是说要与父亲一样,将来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吗?你父亲说他从小就这样练的武,以后每一日还要练的时间再长些呢。」又将崑儿的衣裳解了,学着玉瀚昨晚的样子在他的小胳膊小腿上揉了一会儿,「你父亲一大早便去操练了,如今崑儿再不起来,将来就不能当大将军了。」
崑儿便含着眼泪起了,刚到正屋,岚儿也来了,见崑儿的眼泪不免问:「弟弟怎么了?」
云娘便道:「想是习武有些累了。」
岚儿便笑弟弟,「昨天你还说自己是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还哭了呢?我就从没见父亲哭过。」
崑儿赶紧擦了擦眼睛,「我没哭,没哭。」
岚儿一抬眼就见母亲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赶紧收了笑容,「弟弟,没关系的,今天姐姐陪你练武,但是你再不许哭了。」
原来昨日岚儿也随着崑儿一起去了练武场,也站了一会儿桩,可是觉得没趣便先走了,刚刚母亲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身为姐姐一定要帮助弟弟,因此慨然应诺陪着崑儿。
汤玉瀚从外面回来,听了小姐弟两个的对话,便笑,「崑儿,你见父亲练武打仗要你们母亲陪着了吗?男子和女子是不同的,你姐姐跟你母亲学做针线也没有要你陪。所以一定要勇敢,父亲陪你一起练!」
崑儿听了,便点了点头,「我不要姐姐陪了。」
不想岚儿却懂事地道:「我还是陪弟弟一起去吧,这会儿我也没事,针线可以等下午做。」
汤玉瀚便拍了拍女儿,「那今天岚儿便同父亲陪着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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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心良妻 卷五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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