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寡妇便抢着道:「说起来也不算嫁人,是招赘,招的便是一个辽东过来的汉子,十分高大威猛,说是父母双亡出来探亲访友,走到这里没了盘缠,便停住了,也不知怎么吃了两回豆花,就与豆腐西施勾搭上了,便赘入了她家。」
苏娘子也道:「虽然是一个钱也没有,可是人却有一把子好力气,性子又好,每日里被豆腐西施喝斥着泡豆子、磨豆腐,倒也能干。」
「总算是过日子的人,对曲小郎也不错,于赘婿中便算好的了。」丁寡妇便又一拍手道:「你恐怕还不知道郑家的事情吧?」
苏娘子便拦着,「老人家喝多了,说胡话呢。」这一次却是她一个劲地给丁寡妇使眼色。
云娘摆手道:「这又算什么,其实我在江陵见过了。」
丁寡妇和苏娘子听云娘见过,反倒惊呆了,「你怎么能见过他呢?且又怎么知道郑家搬到了江陵府?」
「不过是凑巧,」云娘便将那日的事情三句两句地说了,又道:「我在我三弟家又见了那台织机,也不觉得怎么着,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没有放在心上的道理。」
丁寡妇便道:「我就说不要紧的,且这事我们不与云娘说,别人更不好说的,只怕遇了事她还糊涂呢。」
接着便告诉云娘,「你走了有几年的时间之后,郑家那孩子——对了,那孩子不是郑家的种,先前大家便风言风语地说着,后来才知道果是真的。总之那孩子长到五六岁上时,突然有一天,那媳妇带着儿子跑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只是一大大早见不到人,怎么找也找不到。」
丁寡妇说着自己倒了杯酒喝,又挟了菜吃,苏娘子便着急,替她说:「郑家找不到人,打听了街上的几个闲汉,便有人看到半夜里采玉挽着两三个包袱,跟着一个行脚商人走了,那商人正背着孩子。又说那商人与孩子长得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定然是亲父子。」
丁寡妇吃喝已罢,才又接着道:「郑家此时也顾不上别人说笑,便赶紧报官,追拿人口。原来就是前一两天,采玉唆使着收了一笔卖绸的定金,数额不小,现在也跟着人一同没了。」
「只是盛泽镇上往来的客商这样多,盛春河上的船只更是数也数不清,江南的水道又如蛛网一般的,又不知那客商是哪里人,官府里也不是神仙,自不可能拿得到人。反倒是消息传了出去,定绸的商人也知道了,告郑家欺诈,立逼着退回定金。」
苏娘子也道:「郑家的日子早不复先前了,不过是仗着原来的几台织机硬撑着而已。如今哪里能拿得出定金?只得卖了房子和织机,还了定金。一则没了房子,再则他们也没脸在盛泽镇里住着了,便悄悄搬走了。先前就有人在江陵府看到他们,听说是不甚如意,不想你倒是先遇见了。」
丁寡妇又告诉云娘,「郑家的房子和织机便是我买下的,如今我就在那楼上住着,楼下又开了一处织厂。至于那台妆花织机,你早知道了,我已经转手给了你娘家的三媳妇。」又狡猾地一笑,「卖你娘家三媳妇的织机我可没多要银子啊!」
云娘有什么听不懂的,丁寡妇做生意一向只赚不亏,妆花织机她看自己的面子并没有卖高价,但是郑家的房子和织机的价钱她一定压得很低。
当初郑家的房子是云娘在时建的,用了多少心思自不待说,还有那织机,一台台地都是她用心选的,本都是极好的东西,竟这样败掉了。
若说在意,其实与她无关的,若说不在意,她心里亦是感慨,再说不清是什么心思。
丁寡妇是懂的 ,便向她冷笑道:「还记得当年我在你租的小房子里说过,别看那时他们金银绫罗的,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早晚要吃空了。如何?才几年就败了,就是老娘我不压价买下来,也是便宜哪个龟|孙,郑家也再怨不到任何人的。」
云娘一向觉得丁寡妇的话粗理不粗,如今竟只是点头,倒了三杯酒道:「还提他们做什么,我们好容易见了,总要喝酒乐一乐才是呢。」
丁寡妇和苏娘子便都饮了,这时便有了酒意,丁寡妇笑道:「你的姐姐,可真了不得,如今竟将你们家的织厂管得十分好,比老太太我都强呢。」
云娘赶紧让道:「凭我姐姐怎么好去,也比不得您老人家。就是我姐姐在这里我也这样说,且她也认呢。」又笑,「姐姐也说与您老人家吃一回酒便醉一回的。」
丁寡妇便得意地笑,「你姐姐与你似的,酒量不成,」但她亦道:「但你们家的织厂,却果真了得,老婆子我也是服的。」
「我们家的织厂才办了几年,不过织些素绸和最简单的彩绸,如何比得了丁家的织厂,当日我在时便有几十台提花机,如今恐怕更多了。」
「你们家的素绸,倒比别人家的提花都赚银子呢!」丁寡妇又转向苏娘子道:「你方才已经自己招了,说不把银子看在眼里呢,谁不知苏家绣庄如今在京城也大有名气,前个儿我见又招了几个绣娘,想来定绣品的太多做不完了?」
苏娘子便一笑,「难不成只许您老人家大把地赚银子,却不许我们多得些小钱?」
三人一笑,尽在不言中,都道:「今日我们三个谁也不许藏奸的,都尽力喝。」 半天工夫,一坛子酒喝空了,丁寡妇便唱起小曲来,苏娘子依旧掉泪想她的情郎,她只要有了酒便如此的,云娘瞧着也差不多了,便道:「不如我让人送你们回家吧。」
丁寡妇醉是醉了,却还不糊涂,舌头打着卷却不住地问云娘,「你怎么没多?」
原来云娘酒量最浅,每每喝了酒便要逃席,如今只脸上飞了红霞,人却没怎么样,她自己亦不知道,想想道:「大约是在辽东喝那里的高梁酒练出来的吧。」
夫妻无事时,晚上便小酌两杯,也是常有的情趣。喝过辽东的高梁酒,再喝江南的米酒便觉得甜水似的。是以云娘并没有觉得怎么,就连头都不曾昏一点的。
苏娘子是醉了,可是醉了也会说醉话,便道:「你嫁了心上人,时常在一处喝酒,我真是羡慕啊!」她终究是不肯随意嫁了,便一直小姑独处到现在。
丁寡妇便大声道:「你那情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老婆子的话向来再准不过的了,你只管信我的!」
苏娘子便道:「我信,我信!他一定会回来的!」说着又含泪笑了,「我只等着他,他再不能不回来的!」因此却又不肯走,只叫人再送酒来,灌了几杯伏到桌上起不来了。
云娘虽然没醉,但亦知上了脸,也不好意思的,恐让人看了笑话,江南又没有戴帷帽的,且回了杜家村免不了要被岚儿和崑儿发现,出了酒楼便去了附近的玉珍家中坐了一会儿。见她的日子过得依旧舒心,人也更富态了,说了一回闲话,待酒意散了才乘船回来。
因日子闲适,云娘便常去织厂看看。家里织厂还是以织素绸为主,从缫丝开始,便都选最好的,织出素绸来,只略有一点瑕疵便都当次品染成彩绸按本钱出脱了,只有那光滑如水一般的好绸,才是送到京城里铺子里卖的素绸。不止各府贵人们大批的买,就连宫里也定时采买,因那绸穿着果真舒服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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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心良妻 卷五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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