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问了。」红衣一点头,配合地改换了话题,「先前不知今日是你生辰,现在知道了。一会儿你也收拾收拾,我们出府去,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都随你,我请客,算给你庆生。」
「娘子……」小萄一阵讶异,滞了半天,「哪有这样的规矩……」
「维祯苑的规矩我说了算。」红衣口气明快地一笑。说着,也不让她再帮着梳头了,径自随手一绾,挑了两只发钗攒住。再度看向她那一脸愕然的神色,诚恳道,「你今年及笄啊……要紧的生辰,别亏了自己。」
像红衣这种眉开眼笑、心甘情愿、走东串西,只为给自家丫鬟「买买买」的,大概实在是挺少的……
是以这过程中,各店铺掌柜的反应变化实在明显——先是笑脸相迎,作着揖问她需要什么;见她说是给身边的婢子挑些东西时,热情减半;再观察一会儿,意识到这位花钱真不含糊的时候,立刻又恢复成热情的样子。
如此大半日下来,发钗挑了五六支、耳坠挑得七八对,胭脂水粉各选了两样适合小萄的。末了又进了布庄,红衣琢磨着快到春夏交替的时候了,就选了几匹新上的雅致又清凉的料子来,有给小萄的也有给自己的。
付了钱,吩咐伙计直接送到府上去,愉快地一拉小萄的手:「走,吃东西去。」
逛了一天的街实在很饿,要不是满足购物欲的感觉实在酸爽,红衣大概早已走不动了——说起来,穿越之后还没这样好好地逛过街,席府里一切皆有,各样时兴的东西也都有专人负责置办。在府外的那段时间她又总忙得很,偶尔花上半个时辰和绿袖一起逛上一逛,就算不错的了。
二人到了宜膳居门口,由小二带着直奔二楼雅间,在小二前去沏茶的时候,小萄终于忍不住道:「娘子……」
「嗯?」红衣先行落了座,小萄踌躇着,道,「您今天林林总总的……花了不少钱了。其实府里有规矩,您花这么多钱就为给奴婢买东西……齐伯虽是说不了什么,但心里难免要觉得娘子您不合适了。」
「哦。」红衣笑吟吟地支着下颌看她,悠哉哉问,「那你什么意思?」
小萄一咬嘴唇,望一望她,嗫嚅道:「奴婢是想说……您把总共开销多少告诉奴婢吧,日后奴婢用月钱自己补上。府里上下这么多人看着,非议能少惹就少惹,不值当的。」
红衣「呀」了一声,笑舒口气,美目轻翻着,啧嘴道:「咱小萄到底是公子差过来的人,心思通透、规矩也懂得齐全,眼下教育起我来了,我怎么驳好?」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小萄被这话一惊,即要跪下谢罪。红衣伸手一拦,手上轻拽,反倒就势拉着她坐下了:「逗你的。实话跟你说,今天我没花府里的钱,拿的是我从前在竹韵馆赚的钱。这钱连将军都不管,更没走府里的账,我就是一会儿出去拿它给自己置套宅子……你都不用担心!」
小萄听得微讶,红衣在她手背上一拍,笑意明快:「别这眼神。赚钱的动力就是花钱嘛……你安心就好。」
语音未落,小二端了茶水来呈给二人,同时还拿了菜单来。竹制的菜单样子独特,菜单上字迹漂亮,红衣草草一扫,道了句「我要红糖糍粑」,便将菜单递给小萄:「其他的,你看着办。」
刚从讶然中缓过来的小萄再度讶住,便听红衣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手指在菜单上一敲,笑说:「今天你生辰啊。」
她才终于点起菜来,看来看去细细挑着,有几道显然是依着红衣得口味来的。点完后小二离开,红衣伏在案上阖眼歇着,直到菜全上齐。
睇一眼小萄,红衣主动跟她说了:「别那么多规矩,你吃你的。」就径自落了筷子,夹起一块糍粑搁进碟子里,吃得自在。
余光悄扫着,瞥见小萄踌躇一会儿后也夹菜吃了起来,她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腕上的那串手串上,殷红的珊瑚珠下,腕上勒出的淡淡红痕似乎更明显了些。
她早晨时明说过让她换一串来带的,虽则后来自己先表明理解这「特殊意义」的紧要,但这样的事发生在小萄身上,还是有些有违常理。
素来行事那么谨慎的姑娘,大约不会在主家明言过要她去换后仍还带着。红衣默了一会儿,一边给自己舀着蟹黄豆腐,一边笑道:「我好奇一下……这手串到底是哪位贵人给你的?这么喜欢?」
目光静看着,分明地捕捉到小萄一转而过的慌色,她搁下筷子,低着眼帘轻轻道:「当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只是奴婢念着他而已,没什么其他,娘子别问了。」
「不妨说来听听。」红衣抿唇一笑,夹了个鱼丸送到她碗里,又说,「你恰好也到及笄之年了,说说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若是可能,席府可着人提亲去。」
小萄紧咬着唇,眼皮始终未抬一下,平静地回道「不可能的」,一顿,续道:「奴婢也不想嫁人,在席府这样挺好的。娘子您别为奴婢操心了,奴婢自己心里有数。」
她这样说着,语气平缓,情绪理智,红衣却愈发确信她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是谁。
不是她隐瞒得不够,而是这事太好猜——小萄十岁时到的席府,那时尚是情窦未开的时候。之后先是在席临川跟前、又是指到她房里,都是泰半时间要在府里待着的;出府则是跟着他们一同出府,没什么自己走动的时间,要认识其他男人的机会实在太少。
而若那人是府里的小厮家丁,二人生了情,难免会有人知道。他们更没必要瞒着,无论哪一个去跟席临川开口,移席临川的性子,大约都乐得成全一段美好姻缘。
沉吟间给自己盛了碗汤,红衣的心绪多少复杂,又念着今天是小萄的生辰,到底不想说什么给她添堵的话。便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继续吃着面前佳肴,心下暗自斟酌怎么办才好。
夏炎初至时,皇帝忽地下旨传召涉安侯到长阳回话。
皋骅离长阳不近,涉安侯快马加鞭地赶来,然则刚入城门,便被守候多时的禁军拦下,恭请下马、一并上马车入宫。
这样的情状鲜少会有,莫说久经政事的达官显贵,就是机敏点得普通百姓也察觉到些不同来。一时窃窃私语又涌了起来,均是好奇这桩小事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是皇帝到底不打算留这异族为侯了?
众人争相议论的时日,对红衣而言反倒平静了些——聿郸如何和她关系不大,她所切身体会到的,是太子的事彻底收了尾,皇后无碍,席临川也安全了。
是以长松口气后,终于得以回到竹韵馆「上班」。谨淑翁主自然开心,放了消息出去告诉众人竹韵馆「休假结束」,长阳众显贵便又摆出了蓄势待发的阵势,随时准备为观舞名额一战!
讨论起这次舞蹈的主题,红衣以手支颐想了一会儿,笑道:「‘家庭和睦’吧。」
「……啊?!」谨淑翁主一愕,对这舞怎么编排一点概念都生不出,打量她半天,「全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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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三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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