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这些工夫,已近晌午。
快到了摆饭的时候,易楚身为主人不好总不露面,便笑着道:「午饭摆在澄碧亭,咱们这就过去吧。」
陈芙哭过这一场,去了心里的杂念,心情松快许多,欣然应允。
冬雨陪着陈芙的丫鬟在廊前说话,见两人出来,各自跟在了主子身后。
花园里牌局已经散了,林二太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想必这几把手气不错已经回了本,薛大奶奶脸上则挂着别有意味的笑。
杜俏无奈地跟易楚嘀咕,「平常在家里没觉得眼皮子这么浅,也就上百八十两银子的事儿,非得赢回来才行,不回本不让散,自己赢了钱又马上退了,人家薛大奶奶还输着呢……真正上不得台面。」
易楚知道说得是林二太太,也不好妄加议论,便道:「都是玩乐的事儿,薛大奶奶未必放在心上。」
杜俏「哼」一声,「薛大奶奶不计较是看在你跟大哥的面子上,真要传出去,丢的还是我们林家的人……这事不能瞒着老夫人。」
易楚忙道:「要说也不能从你嘴里传出去。」
杜俏看一眼她,笑了,「嫂子放心,我又不是个傻的,我知道怎么办。」突然又哑了声,支支吾吾地说,「之前我想岔了也做错了许多事,嫂子别与我计较。」
易楚拉着她的手诚挚地说:「相公说他只你一个亲人,而且你帮我许多,我得好好谢你……」话未说完,就听那边草地上又喧闹起来。
却是几人七手八脚地往陈芙头上戴花。
吴韵婷拍着手笑,「我们头上也都有了,不能独独拉下阿芙,而且独自躲清闲也不知会我们。」
几位姑娘都是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指着被围攻的陈芙笑。
钱氏在旁边没好气地斥道:「这群丫头都疯了,还不快快收拾齐整,待会就摆饭了。」又朝着妇人们笑,「回去得好好管管她们,每人抄五十遍女诫收收性子。」
姑娘们一听齐齐围着钱氏求饶。
薛琴慢条斯理地说:「不用求她,吃饭时多敬她几盅就行。」
钱氏酒量相当不错,其余人都知根知底,连连道这个法子好。
少顷,酒菜摆上来,席开两桌,杜俏特特地将钱氏安排在姑娘那桌上,大家果然把钱氏敬了个粉面含羞。
陈芙爱酿酒,也爱喝,酒量竟然也不差,跟钱氏推杯换盏,两人竟然喝了大半坛桂花酒。
相较于姑娘们的肆意,妇人这桌则含蓄得多,因为回去后要侍候公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大家也不敢畅饮,只应景地喝了两三盅。
菜倒是吃得多,每盘菜都去了大半。
饭后,几人喝着茶水消食,薛琴不由感叹,「自十二三岁起就出门应酬,到现在也近十年了,还是头一次放开了玩放开了吃。」
众人深有同感,年岁小的时候应酬是为了说亲,真正是谨小慎微生怕说错话办错事,等到嫁了人,出门做客更是少不得在婆婆跟前伺候,还得照料未说亲的小姑子,时时刻刻提着心。
哪像这次,杜家没有长辈,老一辈的人自然不会来不用贴身伺候,而且杜府清净,没有乌七八糟的事,不用防着别人算计。
客人玩得舒心,易楚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这下真算是宾主两欢。
喝过茶,说了会闲话,已是未正,众人纷纷告辞。
因钱氏跟陈芙酒喝得多,易楚便想多留她们一会,钱氏记挂着家里的孩子,不想留,易楚没办法,再三嘱咐吴韵婷姐妹好生照顾钱氏。
钱氏笑道:「这点酒不算什么,我自己都能喝小半坛子,」又笑着对陈芙道,「别忘了,腊月里酿了梅花酒给我送两坛子,桂花香气太浓,我喜欢清淡点的。」
陈芙连声答应。
杜俏就笑,「还说自己没醉,这都开始伸手要东西了,但凡清醒点也不能这么厚脸皮。」
钱氏啐她一口,「看在你嫂子的份上饶你这遭,再有下回看我不拧你的嘴。」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往二门走,杜俏跟着去送客。
陈芙脸上虽然染了红晕,眼神却清亮如水,竟是一丝醉意也没有,笑吟吟地望着易楚问:「记得头一次在宫里看到夫人穿的裙子,花样很是别致,能不能借来看看,我也想照着描一个?」
那条玉生烟的裙子是专门请云裳阁的王师傅做的,单是工钱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只可惜,那天因着易齐毁了。
想到易齐,易楚神情黯了片刻,笑道:「裙子不小心挂了树枝划破了,你若不嫌弃就找出来看看。」吩咐冬雨将裙子取来,展开平铺在大炕上。
浅淡的湖色,芙蕖出水面,碧空接远天,清雅如同一幅画,只是裙摆处少了半片。
陈芙连声叹「可惜」,抓起裙子端详片刻,问道:「夫人手里可还有这种料子?」
易楚点点头。
冬雨已很有眼色地将裁衣用剩下的尺头拿了过来。
陈芙比了比,笑道:「料子手工都是上好的,若就这么搁置怪可惜的,倒不如在这边绣两根水草,这里加一道波纹,将这半片接上去。」
易楚俯身看了眼,「王师傅带着徒弟出门远游了,再找不到会这种绣法的人……而且,也不好劳烦她补救。」
人家费了心力好容易做成的裙子,她只穿了半天就用瓷片划破了,说起来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陈芙小声道:「以前家里请过一个手艺极好的绣花师傅,我跟她学了五六年,勉强学了点皮毛,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我试试能不能修补好。难得见到剪裁绣工都这般出色的裙子,压在箱底不见天日当真是可惜了。」
既然她如此说,可见心里是有几分把握的。
易楚颇有些意外,半开玩笑地说:「那就麻烦你了,若修补好了,我还能穿出去显摆几次,即便补不好,我也承你的情,只别累你伤神就好。」
陈芙笑道:「我平常闲着没事也多在家里做针线,哪里就累到了?能让夫人承我的情才是难得。」
送客回来的杜俏正看到这一幕,眸光闪了闪,却没开口。
再闲聊几句,陈芙开口告辞,易楚亲自相送。刚出角门,便见西方一骑绝尘而来。
夕阳的辉映下,那人身着黑衣,袍襟在风中扬起,英姿飒爽宛若画中人。
不过一瞬,那人已经驰近,「吁」一声拉紧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正要开口,瞧见旁边的女客,忙牵了马避在一旁。
待陈芙与陈蓉姐妹上了马车,易楚才转过头,问道:「伯爷还在宫里?」
林梧应一声,「皇上召了梁国公、平凉侯还有威远侯一并说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伯爷怕夫人等急了吩咐我回来说一声。」
易楚点点头,又问:「你中午可吃过饭了?」
林梧爽朗地笑笑,「吃了,跟当值的金吾卫要了几个包子,我还得回去等着。」朝易楚点点头,又飞身上了马。
梁国公与平凉侯还有林乾都是武将,带过兵打过仗的,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叫了这些人在一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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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五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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