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潞想着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手揉揉胳膊,把那层鸡皮疙瘩揉掉。苏总管的宅子不远,丫鬟抱着包袱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上来给淑娥禀告:"奶奶,那家的主人不在,主母收了东西,听说奴婢是这里去的,还问了几句,说别人家送来的不敢收,奶奶送去的也就不好推辞,说奶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以后不用再送东送西。"
淑娥也知道苏总管要在宫里当差,白日在宅子里的可能不大,那首饰不过是投石问路,只要收了就好办,吩咐丫鬟下去才对婉潞说:"姐姐,那边既收了东西,就再安心等几日,有消息了我让人去寻你。"
淑娥这样办事,婉潞也十分放心,朱氏已经派丫鬟来寻她们到前面吃饭。都是家里人,也就不用摆什么规矩,朱氏和王太太坐在上面,婉潞淑娥对坐,鸾娥坐在淑娥身边。瑾姐儿没有座,站在朱氏身边,朱氏每夹一样菜都要先问问孙女吃不吃?
见瑾姐儿一张小嘴被塞的满满的,婉潞急忙阻止:"娘,别这么惯着她,就该让她坐在旁边自己一个人吃。"朱氏往瑾姐儿嘴里放了个肉丸,白婉潞一眼:"一个人吃饭都没味,这是自家人吃饭,又不是出去外面赴宴,非要规矩着一点也不能错,那样是吃饭呢还是受罪?"
瑾姐儿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乖乖嚼着嘴里的肉丸,婉潞轻轻拍她一下:"你啊,早晚被你外婆惯坏。"王太太已经笑了:"姑奶奶就是这样知礼守规的,真是大家子的媳妇,要我说句你会恼的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女人们在里面团圆一气,就是要热热闹闹才好,太讲规矩了,就不亲热了。"
两人都这样说,婉潞又拍瑾姐儿一下,鸾娥乖巧地在下面吃饭,一语不发。王太太的眼已经转到鸾娥身上:"鸾娥渐渐也大了,还要麻烦姑奶奶多瞧瞧,寻门合适的亲,也不要什么大家子,最要紧的是婆婆和善,姑爷老实就好。"
鸾娥见说到自己身上,那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三口两口咽完了饭就匆匆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王太太摇头:"一说这个她就害臊,总是要嫁人的。"这几个月王太太和朱氏也想过给鸾娥寻亲事,高门大户的规矩多,王太太怕女儿受拘束,小门小户的又怕遇到个方老爷家那样的。
方姑爷今年六月被正式罢免,好在没有什么亏空,不需要拿宦囊出来填补,也只有收拾好行囊,带着妾和仆从从四川往京里赶。四川离京不近,又是被罢免的官儿,驿站那里总要耽搁一下,这从消息出来到现在足足三个月了还没见到京。
方太太心疼儿子,已经让人一路迎着去接,见浅草不大在乎,又不免在家里指桑骂槐骂浅草帮不上一点忙,自己姑爷的官都丢了她也不着急。
开头浅草也由她骂,等到她越骂越难听了,浅草才开口分辨:"若是媳妇不贤惠,在任上摆足威风,不懂礼敬上官,又在那里乔主张,每审案子都要自己问个清楚明白才让他丢官,此时休说是婆婆您骂我,就算是你要主张休了我,我也不说一个不字。明明是他宠妾灭妻宠的一个四川都晓得,这才惹怒上官把他的官罢了,那个被灭的妻可是我。婆婆现在要这样说,不更坐实我方家是分不清妻妾之别的?到时这个名声再传出去,别说谋起复,只怕他的功名都要被干掉,婆婆你好自为之。"
方太太被儿媳一顿排揎,张着嘴不晓得该怎么分辨,顿了顿才道:"好,好,你这样对我,等他回来就让他休了你。"浅草受了她这快三年的气,心里也有团火,冷笑道:"休了我更坐实他家教不好,宠妾灭妻,婆婆你是想忍这一时之气呢,还是想永远摆不了老封君的谱。"
说完浅草不等方太太说话就拂袖道:"婆婆既瞧我不顺眼,我这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婆婆什么时候瞧我顺眼了我再回来。"说着就走出房,招呼自己的丫鬟备车带着孩子们回了朱家。
到现在十来天了,浅草还在朱家住着,有这么个前车之鉴,朱氏和王太太对鸾娥的婚事真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那里。
婉潞虽焦心赵家的事,也晓得浅草的前因后果,再加上前几天思慧的事,真是天下做女儿的归宿,要让做娘的操碎了心。
用过饭又说了几句,淑娥再三保证一有消息就让人去通知婉潞,今日来此的目的既已达到,婉潞也就带着孩子们回赵府。
已经有了打算,只有安心等待,只是要不要告诉赵思贤,就成了婉潞心中的一个疙瘩,不告诉吧,怕事情真成了赵思贤会怪自己,告诉吧,又怕他会阻拦。
赵思贤依旧是早出晚归,婉潞瞧着他那越来越紧的眉头,几次都想和他说,总觉得有些徘徊,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吃了饭没有,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种平常的话。
淑娥那边已经有消息来,已经和苏总管说过了,苏总管只是摇头咂嘴说这事不大好办,但并没完全回绝,这就有了希望。婉潞又打点了一些礼物送到苏宅那边,苏总管是皇宫中人,见过稀奇的东西,婉潞索性就用最俗气的金银做了开路神。
那边照单收了,传过来一句话:若事情办不成,自当全都返回来。不管是真是假,婉潞也只有继续等待。时令已经进到十月,在侯府的太医说老侯爷若能熬过这个冬天,也就没什么性命之忧,若不能,那也就等着办丧事吧。
侯爷又喜又忧,全力侍候调理,只要能拖着一口气,就有了希望。
这天是赵思贤的休沐日,这些日子不管当值休沐,他总是在外面的,今日他难得的在家待着,还说要考校智哥儿的学问。智哥儿已经上了快一年的学,听到父亲要考校自己的学问,智哥儿睁大眼睛说:"我已经会对对子了,爹你就出题吧。"
见儿子满脸自信,赵思贤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好,对出来了爹有赏。"说着就出题,先是简单的两字对,智哥儿对答如流,见儿子果然不错,赵思贤抬头看着公孙树,脱口而出:"公孙树。"
这就有些难了,智哥儿的眉头紧紧皱起:"爹,这叫什么对子?"赵思贤摇头:"这也是对子,你对吧。"智哥儿想了很久没想出来,小脑袋不由低下,赵思贤有些得意,刚要让儿子再努力读书,身后就响起婉潞的声音:"你比他大二十来年呢,这又是个难对,别故意难为他了。"
赵思贤咳了一声:"什么难为,我不过……"婉潞已经把智哥儿拉过来:"去,教你弟弟妹妹们去。"智哥儿有娘解围,行礼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婉潞坐到方才智哥儿坐的地方,看着丈夫脸上含笑:"你学问越发长进了。"赵思贤提笔把方才对的对子都写下来,转头对妻子笑:"难道你也要考校我一番?"
事情总要说出来,婉潞看着丈夫:"思贤,我去求见皇后了。"
赵思贤刚写下公孙树的最后一点,听了婉潞这话,手顿在那里,接着笔就掉了下去,那一点长长拖了出去,婉潞已经上前拿起那张纸:"本来好好的对子,怎么就变成这样,等我重新再抄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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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小儿媳 卷三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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