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一生愿意吗? 第二十一章

  「蚊子叮的。」
  「好大只蚊子。」卓韵雅瞧她一张脸已经黑得快要打雷了,见好就收,端着茶走到榻边坐下,好整以暇地问:「你说你跟着大人前往总督府邸是为了要进库房,可有什么收获?」
  听她转移话题,迎春的脸色才稍霁,从床头取出昨晚带回的玉镇。「你可有瞧过这种玉质?」她对玉石向来喜爱,也曾收了几种上等玉,可这种蓝带紫的玉,是她不曾见过的。
  卓韵雅不过看了一眼,便道:「这是大凉特有的紫玉,这个品项极为上等,在大凉约莫值个百两,但要是在古敦的话,叫价应该会超过五百两,毕竟物以稀为贵嘛,尤其紫玉是古敦在通贸上严禁的一项。」
  「既是禁止通贸的商品,怎么会出现在总督府邸的库房?」
  「这也难说,早年并未禁止,是这两年才禁止的,是为了防止玉商炒作,将古敦的银两流到大凉。」
  「那么查到这个也不算线索了。」
  「也不一定,禁止前的紫玉输往古敦是有刻记的,只要是无刻记的玉,那肯定是有人私下交易而来的,只是这罪嘛,大概也是轻判,真正能打倒漕运总督的,得查出他这些年来搜刮的两千一百三十七万五千六百八十两白银。」
  后头这拗口的数字,卓韵雅念得都快要咬到舌头,倒不是数字难念,而是数目惊人。在大凉,一年收入也不过八百万两白银,而古敦一个漕运总督才干个几年就捞得如此可观金额,实在是令人佩服,古敦实在是太富庶了,才教百官贪念不绝。
  迎春微眯起眼,「虽说我只是扫过几眼,但库房里的玩意儿绝对没有这个价。」
  「那些白银又不见得会搁进库房,大户人家想藏点私财,还怕没地方。」
  迎春垂敛长睫,下次就算能再进总督府邸,恐怕也难以在库房附近走动……
  都怪奉化那个笨蛋,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丁点收获,功夫底子那么差,竟也敢担起保护宇文恭的责任。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去探探大人?」卓韵雅话锋一转,硬是又将话题给绕了回来。
  「他自有人照料。」
  「哪有什么人照料?不就是奉化那个随从而已。」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卓韵雅突地端坐了起来。「听说他府上连丫鬟都没有,所以他非但没有娶妻纳妾,就连通房都没有,他……是好男风吧?」
  迎春本想替他否认,但一想起他对着男装的自己喊熙儿……虽说她是姑娘家,公孙令亦是,但谁会对个扮男装的女人有意?
  他……这是有什么癖好吧?
  「真的是?」见迎春没有反驳,卓韵雅诧问。
  「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跟我没关系,可跟你有关系,你昨儿个就是着男装,然后嘴又肿肿的,天啊,人不可貌相,你还是别靠他太近好了。」她本是要坐看良缘天成的,但要是男方有怪癖好,那真是勉强不来。
  迎春张了张嘴,放弃解释了,横竖没什么好说的。
  三更半夜,像只猫的迎春无声无息地来到宇文恭暂住的院落,轻推开房门,没发出丝毫声响地踏进房里,然,还未走进内室,就遇见了她的宿敌。
  黑暗中,喵的圆眸发出摄人的绿光,教迎春狠抽口气,很想立刻转身就走,但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敢有回头的道理?
  卓娘子说,晌午时分,有个叫蓝映雪的姑娘登门拜访,说是要探视宇文恭,卓娘子嘲笑其行径比向来民风开放的大凉姑娘还要来得大方,又说什么宇文恭高烧不退,让应容连找了几个大夫入府诊治。
  她不在乎蓝映雪那个脑袋进水的姑娘进府探视,因为她决计是看不到宇文恭的,自己会过来,是因为她怀疑宇文恭的高烧是假,甚至,就连染上风寒都是假的,放出染病的消息不过是要引她上当。
  他的身子向来健壮,从小到大染上风寒的次数她一只手就数得完,所以她压根不信他会被炎炎夏日中的湖水泡出病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怀疑是对的,所以,她来了,她非看看他不可。
  「喵,去旁边。」她隔着几步远,试着和喵商量。
  三色花纹的喵优雅地趴伏在地,喵了声,动了动脚,看似要起身,她随即往旁退。
  「你别过来!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当年是我救你的,连名字都是我取的,你现在应该报答我,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闪远一点。」
  然而,喵却起身抖了抖之后,随朝她走去。
  「畜牲就是畜牲,听不懂人话!」迎春咬牙道,在喵接近时,从怀里取岀碎布做成的球,朝反方向一抛,瞬间,喵被布球吸引,飞快奔去。
  迎春趁隙飞快地冲进内室里,就见宇文恭正沉沉睡着。
  走到床边往他额上一探,真是发着高烧,教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就花架上的水拧了布覆在他的额上。
  原以为发烧是假,岂料竟是真的,而且热度颇高。
  仔细打量着他,这才发现他比当初瘦了许多,脸颊竟然都微凹了。
  「子规,你过得不好吗?」她喃喃问。
  是因为失去她,所以过得不好?说来真是造化弄人,他俩是一块长大的,总是她欺负他,然而在他束发之年后,他的爹娘开始为他寻觅亲事,她才惊觉自己的感情,她是多么不愿从此他与她之间得隔个女人。
  但「公孙令」的身分不允许她与他长相厮守,尤其在她的凊白被当时的雒王爷给毁了后,她满心只有对雒王的报复,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可惜,她最终死了,那个人却登基大位,而公孙家灭门了。
  她的恨,满满地镂在心间,无一刻遗忘,就算是现在,只要有机会,她定会回京杀了皇帝。
  而他呢?永远忠于皇室的宇文,是不是得亲自手刃她?
  那么,他得有多痛?
  她舍不得他为她痛,底下的他为她流泪,他是那么爱哭的人……所以,还不如别让他察觉她是谁,她是这么打算的,可如今他已经识破她的真实身分了,怎么办?
  无声叹息着,坐在床畔的她,将脸轻柔地贴在他的胸上,「子规,你怎能认我呢?往后我要如何面对你?」
  她以为「公孙」在朝多年,他根本没察觉那躯壳里的是个假货,可事实上,随着与他近日的相处,她才发现,他仿佛知道那躯壳里的不是她。
  隔着被子发觉他身上也烫得吓人,简直就像藏了个火炉一样,她起身要掀开被子,他却突地轻咳起来。
  见状,她无声无息地退到门边,一如来时般悄悄离去。
  门关上的瞬间,宇文恭张开了眼,眸底满是月华。
  真的是熙儿……
  他呼了口气,掀开被子将藏在身上的手炉拿开,能够亲耳听到她的坦白,也不枉他设局诱她了。
  昨儿个虽说他被下了药,意识有些迷离,但她对奉化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才会设下这个局,然而就算听见她坦承是熙儿,但她却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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