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不等何老五回答,快步到了车窗边上,自外面掀起了窗帘来,往里面看了一眼。
天还未黑,车上昏暗看不真切。
谢聿端坐如斯,顾今朝看着他眨眼:「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下车了?」
他本不想动,可一抬眼见她笑脸,不由暗惊。
当真是笑比哭难看,当即下车。
车帘甩动,谢聿自车上走下,站了一边,顾今朝快步又到他面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才洗过脸,脸边的碎发还湿着,被冬日的风一吹,像碎针一样。
日头终于整个落下去了,夜幕降临。
谢聿登时皱眉:「怎么了?」
话音才落,顾今朝一低头,额头就抵在了他的肩上。
他顺势将人环住,万般恼怒都变成了温柔似轻云变幻:「这是怎么了?今天没考好?」
这身朝服才穿了没多久,就已经有了他独特的味道,顾今朝低头闻见,不由失笑。
她已长大,只管往前走就是。
站直了身体,将自己自谢聿的怀中站开,顾今朝抬眸就笑,多少东西如释重负。
「要不要同我一起吃个饭?」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顾今朝在谢聿的陪同下,吃了点东西。
其实是相互陪伴,谢晋元说要回封地,人已经走了,世子府就剩了他一个,此时一个对着一个,成了双,当真是另外一种心境。
晚饭过后,时间还早。
顾今朝收拾了下书箱,整理了从前的书卷。
谢聿一直在旁看着她,想想穆家那二小子说那些话,心中横了根刺一样的。
也不是没看过,顾今朝同他在一块时候,那样的笑脸。
他靠在椅背上面,一手搭了桌边,目光浅浅,似是随意瞥着她,今朝只管收拾着东西,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按理说就是她娘离了京中了,也不至于她这般模样。
可问了她,她不说。
对他还有所隐瞒,不急,他迟早知道。
眼帘微动,谢聿突然开口了:「今日在书院门口遇着穆家那二公子了。」
顾今朝嗯了声,似浑不在意:「嗯,遇着他怎么了?」
他定定盯着她眉眼,扬眉:「他疯了,竟然挑衅说你喜欢他,同他在一块日日都欢喜,可有此事?」
手边的书卷都收拾好了,今朝走了他的面前,一手拄了桌上,扬声道:「今日大考,老太傅下了山来,现在时候还早,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我想求他,看看能不能重入门下。」
谢聿未动:「你还未回我的话。」
今朝先别开脸去,平复了下胸中气息,才回头:「我说了,你就信?我与他几乎已无交集,这样的事为什么还要问?」
他指尖微动,在桌上点了点:「你且说来听听,信与不信是我,说不说实话在你。」
还是早上那身朝服,为了她怕也是下了朝就来了,一日未歇。
顾今朝沉吟片刻,才是叹气:「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谢聿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刚才你说什么,想让我带你去见老太傅?还想重入他门下?」
今朝点头,垂眸:「不想做无用之人,我得舍了这女儿身,若非功成名就,恐怕不能护住阿娘和姑姑,这世上不得已的事多了,遇山过山,遇海过海就是。」
谢聿:「那我呢?」
顾今朝想了下,抬眼:「既不能恢复女儿身,无以为报,只能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但是只要世子待我情深意长,我也定不负君意。」
这倒是实话,半分哄骗他的意思都没有。
谢聿点头:「好,就算是个冰坨子,也非要给你捂化了,你只管做你自己,我来过山海。」
说着转身,让她跟上来。
今朝意会过来,连忙跟上。
这是答应了,她快步走上前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得备份礼吧,家里还有许多东西,不如过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就送给太傅。」
谢聿走在前面,脚步匆匆:「太傅不喜欢那些俗物,世子府有我收藏的八卦残本,都送了他就是。」
按说本不应该晚上去见,但是明日一早,只怕人又走了。
二人上了马车,谢聿让人回世子府去拿残本,这就兵分两路。
何老五及时送了残本来,他双手接过,递给了今朝。
老太傅如今住在东宫偏殿,白日里谢聿已是去过一次了,此时到了东宫,太子不在,他身份在那,无人阻拦。
通报过后,片刻,就有小太监过来带路。
东宫有一半的地方是黑漆漆的,剩下这一半灯火也稀松。
不多一会儿,都了偏殿来,门口竟有禁卫军守护,因是得了令了,谢聿带着今朝直接上前,进了殿中,径自往里走,才瞥见殿前坐着两个人,登时怔住。
老太傅身边之人,瘦瘦高高,眉宇之间虽是清俊,可浅浅都是寡淡之象。
他虽然一身常服,天生贵色,几乎是下意识地,谢聿拉着顾今朝立即跪了下来:「皇……」
老太傅见他身边今朝,忙是打断了他:「黄大人过来看看老夫,莫要见怪。」
谢聿当即明白过来,回眸,示意今朝见礼:「快见过黄大人和太傅。」
顾今朝依言照做,老太傅先让谢聿起来了,才低眸看着她,神色淡淡地:「顾今朝,怎么?你又后悔了?」
今朝双手举起残本来,低头:「人活一世,当知进退,错就是错了,并无悔,只求太傅再给今朝一个机会,让我重入山门,一生愿侍奉太傅身边。」
谢聿侧立一旁,径自上前接过了残本,亲自送了太傅面前:「人之清正气也,洗涤而清,陶冶而洁,非生来之清也,她个混物,既已知错,还望太傅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好让人知晓太傅度量。」
这是用他自己的脸面,来博人一容。
老太傅瞥了眼他手中残本,回眸看向身侧之人:「的确是个混物,这便是上次老夫提过的孩子,姓顾名今朝,少年做派随性得很,当真配得上这名字。」
的确与他提过,男人听她名姓,才是开口:「你姓顾?顾今朝?。」
今朝坦然抬头:「我名今朝,阿娘给取的。」
她眉如远山,眸光漆黑,少年身姿果然一派风流,看着这张脸,男人竟是怔了怔:「可有典故?」
顾今朝坦然相告:「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阿娘说是一个诗人曾作此诗。意思是说,得到什么就大声歌唱,失去了什么也不难过,今日有酒那就喝个酩酊大醉,明日有愁明日再来忧愁,希望我一生喜乐之意。」
看着她,这位黄大人也露些许笑意:「你阿娘是让你得过且过,可好儿郎怎能毫无鸿志?」
她想起阿娘,扬眉便也笑了:「并非如此,阿娘与我说,鸿鹄之志事在人为,用尽力气才能安然等待,正所谓尽人事知天命,得过且过,就是一种心态,不相干的人才觉得荒唐。」
不知怎的,看着她,心生恍惚。
男人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老太傅点了点头:「今个既然赶上了,那就收下吧,年少轻狂,总有错时,以后再调教也不迟。」
老太傅赫然失笑:「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天生就有一股子让人欢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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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有绝色妹有财 卷三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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