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娘素白着脸儿,只对圣上言道:「昨夜琅王一夜没有归府,听他的侍卫道,说是王爷被曹将军的儿子曹秉仁扣押在了军营里。现在天气寒冷,军营又是靠水,臣妾恐怕王爷的旧疾复发,还请万岁做主,尽早察明,放王爷归来。」
嘉康帝原本安适地坐在书桌后的龙椅上把玩着手里一对玉核桃。
听闻了此言,将两只龙眼瞪得大大,直望向了曹德胜,脸色暗沉道:「曹秉仁一个小小的统兵,因何胆子敢扣押一个堂堂王爷!他将琅王扣押在了何处?」
曹德胜连忙鞠礼道:「回圣上,臣今日来此,也是要说此事。昨日在琅王妃娘家的货船上,查扣了一批熟铁锭,那批货物的商贾是两个胡人,而这些熟铁足足有五船之多,足以装备下一只虎狼之军……兹事体大,下官的犬子也是不敢渎职懈怠,恰好琅王的侍卫阻挠,而琅王也似乎在亲自督船,大有脱不开干系的嫌疑,是以将琅王扣押下来,以免案情泄露,相关人等得以串供……」
曹德胜话音未落,嘉康帝已经是气得猛一拍桌子。
太子心内暗喜。
北地胡患,一直是父皇的心头大患。此番琅王维护自家生意,全然钻入钱眼里,正落到这圈套之中。
只要坐实了他里通外敌的罪责,便再难翻身!
于是他上前一步进言道:「父皇,虽则琅王也有受奸人蒙蔽之嫌,可是熟铁事关边疆安定,实在不敢轻呼,若……琅王乃是有意而为之,与胡地的藩王勾结,那我大沅朝的安定,岂不是岌岌可危……」
太子还想再多言几句,可是嘉康帝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
事实上,他现在满脑子全是儿子忘山在破漏的军营里,忍饥受冻的情形。
忘山的身体耐不住寒气,这点随了他的母亲晴柔,小时与表姐在皇宫里,每到天寒时,晴柔的手毒冰凉的,他便借此寻了机会,将她那双手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可是那手儿还是凉凉的,怎么也捂不热……
这么一想,晴柔与他的孩儿放在了京城根下,自己的眼皮底,却还叫一群急功近利的忘八抓去受苦,实在是在他的心上插刀,只气得嘉康帝说不出话来。
那手里的两颗玉核桃狠狠地砸向了曹德胜。
曹德胜也不敢躲,只砸得正中脸面,疼得是一趔趄,更是不知这么漂亮的差事,怎么龙庭震怒却全朝向了他。
「朕叫你剿灭水匪,什么时候叫你稽查私活了?难怪人叫你‘羊角锤’,你的钉子也钉得够远的了!」
太子其实也是脑子一乱,不知父皇震怒何来,只是这扳倒琅王机会难得,只能硬着头皮进言道:「曹将军也是听闻有人线报,这才借着督守河道的便利,截下了这批铁锭,按理来说也是功大于过啊!」
嘉康帝的脸阴沉得一片,只瞪着太子道:「琅王当初督建运河奇功居伟,是以他掌管京城三司兵马,也负责运河的货物往来。你的曹将军得了线报,难道琅王就不知这批铁锭?琅王妃接了订单时,便发现了端倪禀明了琅王,而琅王也一早告知于朕,并在督运司备案。这么大批的铁锭转卖,绝非几人之所为,原本琅王是想将计就计,按着既定航线巡走,将相关人等一网打尽。可是你们倒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是全然打破了督运司的布置!更是不问青红杂白,就拿住了一个堂堂王爷……太子,你身为储君,却这般毛躁,大清早的领着曹将军来到朕的眼前,是准备邀功请赏来了吗?」
太子和曹德胜早就听傻了,竟是没有想到琅王原来已经禀明了皇上。
就在这时,安静的书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啜泣声,只见琅王妃乱蓬蓬的头发,满脸泪水道:「臣妾不懂朝堂政事,可是昨日跟随琅王去的侍卫,有好几个被殴打得吐了血,是被人抬回府的。琅王生性秉直,不会折弯,若是昨日跟小曹将军发生了口角,也被……那……王爷若有个意外,臣妾也是活将不起了!」
待说到这,琼娘脸色一白,堪堪倒卧在地。
曹德胜的心里都要长出苦瓜瓤子了,他妈的,他曹家父子才没法活了!
琅王若是奉旨领差,昨日为何不名言?现在想来,竟然是迫不及待地要入他的曹家军营,还有这王妃,方才还健步如飞的光景,怎么这会儿,说晕便晕?
看这光景,他算说那琅王昨日在军营里好吃好喝好睡,足足吃了一整条羊腿,也无人肯信啊!
琼娘因为夫君气急晕了过去,自然是连忙请了太医把脉调理,只说一时气急攻心,喝几副药也就无关隘了。
皇帝一番震怒,将太子与曹德胜二人骂得是狗血喷头,更是命令曹德胜立刻将琅王从军营里放出来。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唯曹家全家是问。
曹德胜哪里敢怠慢,自然是能缩能伸,满面带笑去琅王出营。
可是琅王似乎真是被羊角锤钉过一般,竟然死赖在军营里不走,只说自己这般被抓,全然失了面子,若是灰溜溜出营,岂不是闹得谣言四起,还真以为自己作奸犯科了不成!
再说府里的侍卫们,各个尽忠赤胆,如今为了保护自己,被曹家军打得是口吐鲜血,落下病根,将来的一家老小,饮食起居,又该何人照料?
曹德胜脸上赔笑,可是心里明白,这就是赖上自己的光景了。但此事已经闹到万岁那里,惹得龙颜震怒,不赶紧收场,自己的官运说不定就此到头了。
最后,参与缉拿琅王的所有人等,全是到了琅王府门前,当着四周的百姓与胡同里朱门王侯邻居的面儿,三叩四拜地讨饶谢罪。
据说当时王妃含泪相迎的场面,堪比苏武北海牧羊归来,场面十分感人。
更是包出了大笔的汤药费,包赔了那几位生活不可自理的忠心侍卫。
面子里子都赔偿够了,这才高头大马地送走了琅王这尊瘟神。
饶是这样,皇帝都觉不够,亲自召见琅王时,直拉着他的手心疼道:几日不见,忘山竟是瘦削许多。」
这心疼同时,也突然发觉,那曹德胜剿匪的权限甚大,竟然一时无状,全没了章法。
做国君的,自然是要赏罚分明。那曹德胜虽则好心办坏事,却不好直接拿这一点来治罪,但是这般越界地方官员,无视上下级的权限却大大收紧,依然是剿匪,可是由「统领」变为「协同」,再无权限调动沿岸各地武将,到了江东地界时,更是要事事与江东的地方武官商量。
听了皇帝这般圣谕,琅王的心便放下了一半。而琼娘更是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只暗道一声:「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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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有钱横着走 卷三 V第十九章[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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