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平时,玲珑一定立刻恼了脸不理这蠢货,但眼下她迫切需要和人交流自己的心事,因循循善诱道:「怎么没关系,听说楚家的家规不许纳妾,新夫人没准也是这样悍妒吃醋的性子,你不想想咱们的以后?」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我只想攒些银子,以后配个看得入眼的小厮便好了,你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小翠打了个呵欠,懒懒的摊开身子,重新酣睡过去。
玲珑鄙夷的瞥了眼她丰泽的身躯,像她这样的丑人,配个小厮都算高抬了,自己又怎能和此人相提并论?她千辛万苦离开尚书府,就是为给自己寻一条更好的出路,但是这半年来,朱墨对她不闻不问不说,如今府里更是来了一尊母老虎,她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呢。
楚瑜在床上躺了多久,也就享受了多久。在家中时她很怕生病,为避免过上病气,每当她露出一点类似风寒的症状,何氏就严命她拘在屋里,不许和众姊妹接触,一应的活动自然也不得参与。
但现在的她却求之不得,因为正好有了不用出门的借口。虽然一样的要喝些苦药,但朱墨总会在服药之后变戏法般的掏出一碟蜜饯来,作为她乖乖听话的报酬。比起任她予取予求,这种有代价的成果反而更有滋味。
她发觉朱墨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腹内仿佛有无限的新鲜趣谈,真不知他待在京城是如何知道天下事的,简直和生了千里眼一般。
楚瑜自小长在闺中,只恨生为弱质女子,不能和男子一般游荡江湖,遍历山水。既然朱墨自愿充当她的眼睛和耳朵,楚瑜也就欣然听他说各色各样的奇异故事与自己听,每晚非如此不能入睡——有这桩需求,楚瑜更不好意思赶他出房门了。
再厉害的病也总有痊愈的时候,何况只是点小小风寒,挨过了十日,楚瑜自觉是时候下床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看看自己的气色。
盼春递了面紫铜花纹的小镜给她,一面望着镜中的模样笑道:「休养这些时日,小姐您越发飘逸了。」
什么飘逸,分明是清瘦。楚瑜不悦的捏了捏脸颊,一嘟噜肉都掀不起来,这都是饿的——朱墨病中只准厨房送清粥小菜,一点儿肉腥都不见,可想而知她泰半时间都饿着肚子。
为了宝贵的肠胃着想,楚瑜也不能病得太长。
她下床洗漱之后,就见南嬷嬷如常过来回禀府中事务。楚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除了点头基本不说一句话,反正南嬷嬷一概料理妥当,她这个挂名夫人当得十分欢实。
南嬷嬷禀报完后,却并未像往常那样迅速离去,而是踌躇道:「还有一样,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真不想说,就不会这样试探了。楚瑜抬眸示意她说下去。
南嬷嬷得了准许,方才大胆开口道:「玲珑姑娘病了。」她看了看楚瑜的面色,又道:「似乎是因为夫人的缘故。」
原来玲珑这丫头铁心为主,想着楚瑜不慎落水一定是冲撞了邪祟,遂夜夜乘着风露在院中天井里祝祷,一来二去,楚瑜的病虽然痊愈,她自己却累趴下了。
盼春望秋二人听了,脸色俱变得十分古怪,倒没听过谁家的仆人这样赤忱,何况楚瑜与她非亲非故,只是一个进府未久的主母,用得着效忠成这样么?
楚瑜亦轻轻笑起来,「她倒忠心。」
南嬷嬷推心置腹的道:「谁说不是呢,这丫头也忒傻,说情愿是自己生病,也好过看着夫人受苦,小菊她们怎劝也不肯听呢!」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楚瑜面上,似乎等待她的反应。
楚瑜骑虎难下,只得颔首道:「劳嬷嬷告知,我会看着办的。」
至于如何办理,却并未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
待南嬷嬷轻手轻脚离去后,盼春望秋便团团簇拥上来,「小姐,那狐狸精肯定是故意卖弄好心、装可怜呢,您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楚瑜虽于世事上不甚洞悉,但也不可能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可南嬷嬷特意告知她此事,就是在提醒她,玲珑是为她病的,她若不给个说法,恐怕难以安抚府中人心。
楚瑜将一枚珠花簪到鬓上,面无表情的道:「望秋,你去把前日为我看病的赵大夫请来,盼春,你随我去玲珑的住处。」
既是为她病的,她当然得探视一番,更要知道这丫头的诉求是什么。
玲珑和小菊住的屋子在下人房里亦算得好的,光明敞亮,又通风,按说最适宜养病。可是当楚瑜等人进去时,见到的却是玲珑一脸菜色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见她们来,忙咳嗽了几声。
不约而同的,楚瑜和盼春皆认为这病是装出来的样子:一点风寒不至于如此,这丫头看起来简直就快死了。
玲珑挣扎着想要起身,「劳动夫人大驾,婢子愧不敢当……」
楚瑜一个眼色,盼春忙上前按着她,「你有病,就别勉强了。」
玲珑感激的望着她,可惜并未在对方脸上得到应有的回应——盼春勉为其难搀扶着她,实在懒得敷衍微笑。
玲珑亦不介怀,依旧感激涕零面向这一对主仆。
楚瑜不动声色打量着她,见她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虽在病中,亦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
楚瑜心头莫名烦躁,半晌才整理好思路,佯嗔道:「你这丫头忒傻,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爱惜,若非南嬷嬷特意告知,我还未必知道,岂不耽搁了诊病!」
玲珑哽咽流涕,「只要夫人您平安无恙,婢子纵然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玲珑不过贱躯一副,怎比夫人您千金贵体,纵然一命换一命,婢子也觉得值了!」
表演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楚瑜忖度着,她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不外乎求名或者求利,名她如今已有了,若还不知足,多半是利字头上还差点,因道:「难为你一番辛苦,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你,盼春,等会儿你将妆台上那副头面取来,正好给玲珑姑娘做添妆。」
反正是朱墨的银子,楚瑜花起来并不心疼。她按了按玲珑的手背,温言道:「你是林尚书府中出来的,让你留在这里是委屈了你,若有看得上的人家,只管告诉我,我定会让老爷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试上一试,玲珑一听果然急了,忙忙掀开被褥,匍匐在地道:「夫人,婢子不愿离开您,也不要什么财物,只求终身服侍您和老爷,婢子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仰起一张清丽面孔,眼圈微红,眼角含泪,看得人我见犹怜。
楚瑜心中默默念叨:果然来了。她抬手笑道:「这可奇了,哪有人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的,还是你志不在此,其实另有所图?」
她紧紧盯着眼前这副娇媚面相,意思要迫她说出真话来。
玲珑含着两泡眼泪,仿佛楚瑜说的全是诛心之语,而她则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几乎泣不能声,「夫人为何会这么想?婢子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她下意识里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惜还没来得及以头抢地,就被盼春眼疾手快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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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有蜜方 上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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