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拨弄片刻,又捏了一撮放到鼻下细细嗅着,一面念念有词,「油菜籽,生地,白芍,当归,川芎……不错,果然是防妇人有娠的方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瑜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她吩咐人好生送柳大夫出去,回来时脸上已经连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真真是「艳如桃李,冷若霜雪」。
盼春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可不说话也不成,只得小心翼翼的望着楚瑜脸色道:「小姐您别太着恼了,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姑爷他不是那样的人……」
「误会?」楚瑜冷笑,秀丽的眉眼在盛怒下带着几分尖锐,「罪证确凿,你还想说我冤枉了他,到底是你糊涂还是我糊涂?」
盼春不敢说话了,这会子楚瑜正在气头上,若是没眼色顶撞了她,自己兴许也没好果子吃。
见楚瑜蹬蹬两下步入内室,盼春忙也要跟上,谁知楚瑜啪的一下便将房门关上,二话不说将她拦在门外。
盼春低声下气的叩门,里头的人只不肯应。
这下连她也无计可施了,只好迁怒于身畔的望秋,「都怪你,好好的说什么身孕不身孕的,偏惹出这桩祸事来!」
望秋感到十分委屈,「我不也是为了小姐好么?再说了,就算不是今遭,迟早也会翻出这笔旧账,你以为瞒得过谁?」
理当然是这个理,可是一路上好好的,回到家中偏有许多不痛快。盼春只觉得头皮发痒,跟有无数只虱子爬似的——这都叫些什么事呀!
从日中一直到夕阳西沉,楚瑜始终将自己闭锁在房门里不肯出来,盼春等人想劝又不好劝,唯有仔细留神,隔一炷香的功夫,便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听里头的动静:自家小姐并没有气得砸东砸西,可是这种诡异的寂静更令人不安——若是她想不开自寻短见可怎么好?
当然,就算悬梁自缢也该有踢倒板凳的响动,事实是并没有。可盼春望秋并不敢稍离半步:女人家最喜欢钻牛角尖,自家小姐虽素性爽朗,指不定会因此事萌生死志,她们可万万不能看着惨剧发生呀!
如是千回百转,两个丫头心里倒煎熬得不得了,等到了饭点,正犹豫要不要再叩一道门,谁知楚瑜却自个儿出来了,见了二人诧异道:「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
盼春谨慎的望了眼她的面容,「小姐您还吃得下?」
「我为什么吃不下?」楚瑜淡漠说道,「人是铁饭是钢,我可不想做个饿死鬼。」
二人面面相觑,自家小姐秉性孤介,每常因为一点小事都能闹得天翻地覆,逢到这样惊人的内幕,反倒表现得和没事人般,真是奇了怪了。
望秋试探道:「小姐不如等姑爷回来再开席?」
饭桌上最好敞开说话,矛盾解除了,她们这些下人也能安些心。
「不必了,谁知道他早晚才回,咱们且用咱们的。」楚瑜说道。
这话听起来倒有几分负气的意味,可她神情淡淡,很难让人相信她在真的生气。
不知怎的,两个丫头反倒心跳如鼓,觉得这样镇定的小姐迥异往常。
华灯初上时朱墨方回,楚瑜如常在廊下迎接他,宽下外衣,并赶他去净室,并未有一字半句提起今日之事,回头却警告两个丫头,「柳大夫过来问诊,你们不许向外人提起,否则我绝不轻饶。」
望秋口里答应着,悄悄向盼春投去询问的目光,盼春只看着她摇了摇头——她亦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这一晚并没有任何异状,夫妇俩远道而归想必是累了,并没有发出令人面红耳热的声息,除此之外,亦未有吵闹责骂之语,似乎只是安睡。
然而守在碧纱橱外的二人皆耿耿难眠,觉得这安宁委实有些反常,好比海上风暴来临前的平静,令人心惊肉跳。
晨光微露,楚瑜送走上朝的朱墨,便唤盼春望秋进来为她洗漱,同时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把我这一季置下的新衣收拾出来,妆奁也带上,此外看看还有什么好安置的,一并捎上马车。」
盼春大惊,「小姐您要往哪儿去?」
莫不是一怒之下想私逃吧,那可真是把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哪儿?」楚瑜嫣然一笑,居然异常生动明艳,「当然是回家中去,这里住不得了,难道楚家也留不得么?」
原来只是回娘家,盼春松了口气,现在这么个情势,散淡散淡也好,总比闹得势成水火要强,不过……她犹疑道:「小姐您不同姑爷说一声么?」
「有什么好交代的!」楚瑜不耐烦的垮下脸,「你把他当成靠山,殊不知他却把你当成手心里的玩意儿呢,这样的人还对他死心塌地做什么?」
由此,盼春总算听出来,自家小姐着实生了大气,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姑爷,而是一言不合就要回娘家消火去了。
楚瑜瞪着这两个心腹,「你们若是想留下来,也随你们的意,不过,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主子了。是去是留,全在于你们自己。」
她昨日就已打算清楚,今早上听闻南嬷嬷随买办去了集市,就立刻筹划起来,实在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
二人忙道:「婢子自然是跟着小姐您的。」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一辆马车便辘辘驶出朱府的西门。成柱从红柱旁遥遥望见,忙弯腰致了一礼,谁知楚瑜却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气,只装作没瞧见,引得这忠厚侍从好不纳罕:明明去衡阳的路上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样了?
倒是望秋很想向他透露些许口风,可惜被楚瑜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得不认命地阖上青帘。
楚瑜走得痛快,心里可没有表面那般决然,倒不是畏惧朱墨的反应:他犯下这样的恶行,还有脸来找她算账?
只不过,从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未跟家中知会一声,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回府,也不晓得家里人愿不愿意接纳她。
一个女人,得不到夫家的垂爱,又得不到娘家的怜惜,她该如何在这险恶世上生存下去?
思绪乱糟糟似扯碎了的棉絮,以致于楚瑜看见国公府门前那两个石狮子时,下意识的吐了口气,因为眼前的一切与从前并无分毫变化。
下人们见这位六姑奶奶骤然来访,虽有些惊诧,却还是热烈的表示欢迎:世人最是势利眼,朱十三权势煊赫,众人自然要给其妻室三分薄面。
不知何时,楚瑜心底的那人又变回恶名昭着的朱十三了。她勉强向仆妇们点头致意,穿过遍布藤萝花的院落们,便径直来到三夫人何氏房里。
何氏刚用过早膳,正在和几个丫头商议这一季裁制春裳之事,不料楚瑜冷不丁撞进来,猛然扑到她身上,揪住她裙子便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
「这是怎么了?」何氏的诧异溢于言表。
她亦听闻楚瑜回京的消息,因念着楚瑜过度劳乏,本想着过几日遣人过去探问一声,谁知楚瑜却一声不响的自己回来了。
「是谁欺负了你?」何氏抚摸着女儿汗湿的额发,心疼不已。她立刻想起京中宠妾灭妻一类的传闻,本来这种西风压倒东风的事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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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有蜜方 上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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