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傅慎时带着殷红豆和时砚坐马车去往发财坊。
夜里人烟稀少,王武带着另一个兄弟一道驾马车上路,马车压出了一地的车辙印,到了发财坊后门的巷子,前前后后空无一人,王武吩咐随同的兄弟先去敲门报信。
傅慎时与殷红豆下马车的时候,后院儿里已经有人候着了。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抬了傅慎时上二楼雅间,汪先生也随后进来。
时砚去泡了茶,殷红豆待他进来了,便关上门。
汪先生笑着作揖,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道:「您怎么夜里亲自来了?我还说明儿得了空去恭贺您迁居。」
傅慎时微微一笑,道:「知道先生不得空,省得先生多跑一躺。」
汪先生笑意暖暖,他道:「劳六爷牵挂了。二殿下派了人来示好,小的说您不在,他坐一坐就走了。」
傅慎时道:「意料之中。」
汪先生却不解,他道:「但是我记得听王兄弟说,乔三来过一次没见着您就走了,长公主之子的事儿,谁替您传的话呢?」
傅慎时道:「我一个旧友请我出主意,没成想正好就是为了那事儿。不过他不来,我听到了风声,也会想法子送信到二殿下手上的。」
汪先生点了点头,继续道:「二皇子手下那位要稳重得多,不似乔三那般狭隘,不过那位看着好说话,却是个城府极深的,也不大好打交道。」
傅慎时道:「二殿下自然不会派无能之辈来。」
「那六爷接下来是打算入二殿下麾下了?」
「嗯。二殿下戒备心重,他虽要用我,却还不好说要用我做什么。且等等看罢。」
汪先生又道:「您不在的时候,坊里还发生了一件事,一楼大彩有人造假。」
傅慎时眉头不动,道:「怎么造假?」
汪先生将怀里的一张假票掏摸出来,道:「您过目,章子刻的极为相似,几乎以假乱真,不过没有防伪的标记,所以叫我识破了。」
傅慎时对着烛火那边一瞧,仿的章子,果然有八九成相似,雕工着实厉害,他道:「当今世上爱雕刻者多,能人也不少,不过仿得这么像的,还是少见,可查清是何人所为?亦或是受人指使?」
汪先生道:「不是受人指使,是个混混逼着一个穷书生替他雕刻来骗钱的。穷书生我查过了,身份不假,也确实贫困。」
傅慎时略一点头,又问:「怎么处理的?」
汪先生道:「您之前刻的章已经开始轮着用了,才给了人可乘之机,我想留下那书生,毕竟他也不知情,不是有意为之,本性不一定坏。刻章花样多变,以后也少些这样的麻烦事儿。」
「可以。」
「还有那混子……」汪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抱歉地瞧了殷红豆一眼,又同傅慎时低声道:「剁了手指头警告他。」
殷红豆没亲眼见过这场面,她便未觉得可怖,而且以前她所知道的某些出老千的人,也是要留下手的,所以倒是没吓着。
傅慎时也看了殷红豆一眼,见她面色平常,便同汪先生道:「如此不错。分坊的事儿筹备得如何了?」
「很顺利,场地也找好了,是个旧戏楼,和这边差不多,前后方便分开。」
傅慎时又习惯性地用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扶手,他道:「那边开了,就放王先生过去照顾,这边一楼您着个有些眼里的人看着就行了。」
汪先生一笑,道:「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着的账册,便望着殷红豆笑道:「这些都总好了?」
「好了,我跟时砚一起总的。」
汪先生随便翻看了一下,除开发财坊的,还有另外两个铺子的账也都在上面,齐齐整整地分类整理,每一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他嘴角上扬,道:「年里正忙,姑娘过几日还有得忙了。」
殷红豆笑了笑。
汪先生说完了正事,就问傅慎时:「您年里在宅子里住,还是回府上?」
傅慎时想了想,道:「除夕之前我回去一趟,出了年再回来。」
除夕前后,长兴侯府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庄子上看他,傅慎时怕人不在,到时候没有说辞,而且他每次回庄子都要带那么多人,若叫长兴侯府的人瞧见了,免不了生事。
汪先生眼睑低了低,问道:「那我可方便去府上传信?」
「无妨,借另两个掌柜之手传信便是,不过您不要出面,您常与坊里客人周旋,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您放心,这个我知道。」
傅慎时颔首道:「要没什么事,我们就带着账本走了,分坊开起来了,您再传话来便是。」
汪先生应了一声,起身送傅慎时。
时砚推着傅慎时,殷红豆抱着账本,一道悄悄地从雅间下去。
王武依旧驾车,送了傅慎时和殷红豆回家。
夜里,下马车时候,殷红豆抬头一看门口光秃秃的,好像缺了点东西。
主仆三人从大门进去,绕过二门,进了内院。
安静的甬道上,只有三人脚下将雪压结实的声音,殷红豆道:「六爷,咱们宅子还没取名字呢。」
傅慎时哈出一口雾白的气体,道:「……那就叫殷府吧。」
殷红豆小嘴微抿,殷府啊?
不一会儿就到了正上房院门口,内院没有下人伺候,也没有掌灯,黑漆漆一片,殷红豆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抬脚上台阶的时候,没留神儿脚底打滑,身子歪歪扭扭,两臂张开挥舞,账本掉了一地。
傅慎时下意识就伸手去抓她,结果没抓着,身子前倾的时候搂着她的腰摔了出去,他压着侧身的她,离她的脸也就一圈的距离。
时砚连忙扔下轮椅,过去扶傅六,他踩着结了冰的台阶,又把傅慎时给压了个结实。
傅慎时毫不意外地亲了上去,他的唇瓣贴着她冰凉的脸颊,像是吃了一口软糯的冰糕,又香又柔,好像咬一口会化。
空无一人的轮椅上了一半的台阶,此刻咕噜咕噜地滑出去了。
主仆三人叠罗汉似的趴在台阶上。
殷红豆在最底下,她手掌上还拍着雪,脸颊被人亲着,她扭头躲开,傅慎时一头扎进了她的头发里,她声音闷闷的,从最底下传出来,抱怨道:「怎么都这么重啊!还不起来!」
柔软如绸的发丝拂过傅慎时的脸,轻轻挠着他的鼻尖,他失神了一瞬,才撑着身子起来。
怎么女人身上的东西都那么软,头发丝儿都好像比男人的细点儿。
时砚也赶紧爬起来,扶起傅慎时,架着他往轮椅上去。
殷红豆麻溜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搓了一下脸,捡起账本。
月光下,傅慎时坐在轮椅上,一身的雪,干净的手指上,雪屑尚未融化,沾在他带着指尖上,晶莹透亮。
时砚的靴子和裤子上也都是雪。
三人相互瞧着彼此的狼狈模样,殷红豆最先笑出了声,她噔噔噔地进了院子,点灯放下账本,去厨房烧水,等她换了衣服回上房,屋子里的碳火也烧好了,傅慎时跟时砚都围着铜盆烤火,两人身上的衣裳有一点点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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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贵不可言 卷三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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