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她胡乱地应了,神思很是昏聩的样子。
「我其实本名不叫王延,也不姓乔。」他抬眸,扫了眼灰蒙蒙的天际,深呼一口气,缓缓道,「我本姓李,乃宣帝李律次子,唤作李延棠。」
这样一句话,已是将身份如数托出了。
没错,他并不叫王延,而叫李延棠。
李延棠心底略有不安。只可惜,他背后的姑娘并无回答的声响,只有粗浅的呼吸,也不知道她听到了这句话没有。
「思思,你听见了么?」他撇过头,问了一句。
「……」女子已阖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但因着他的问题,仍是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唔」,也不知道到底是否定还是肯定。
李延棠怕惊扰到她,不敢再多问,只是以极轻的声音说道:「我当你听见了……你是听见了的吧?思思。」
两人离去后的鹤望原,一片寂静。
新一日的夜色,复又重新降临。一队大雁士兵,借着夜色的遮掩,复又重新潜回了战场上。他们举着微弱火把,翻着一具具尸躯,似乎是在特意寻找谁的身影。
魏池镜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耀下显得格外苍白。
「给我找。」他冷冷地开口,「她就在这下面。」
「五殿下……」所有的士兵皆露出叹息的神色来。
五殿下乃是先国主唯一的血脉,亦是如今大燕国光复的唯一希望。他不顾自身安危,冒险重新潜回鹤望原,竟是为了搜寻一名敌军将领,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五殿下,已经过去一日了,恐怕早就凶多吉少。」有人为难地说道,「不如先行撤回……」
「若是还活着呢?」魏池镜冷眼看他,薄唇抿为一线,眸中是数不尽的沉戾与冷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给我找。」
然而,他的念头最终还是落了空。
无论如何搜寻翻找,士兵皆不能找到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将。
火光微跳,魏池镜的神色比雪夜还要冷上几分。
终于,他背过身去,道:「罢了……定然是,还活着吧。回去吧。」
一只青尾鹞子掠过天际,飞落在他的肩上。他回望一眼身后的鹤望原,还有那隐匿在黑夜之中的不破关城,终于将视线彻底错开。
这一转身,似乎将过往的六年岁月,并不破关城的回忆,尽数丢弃在了雨中。
鹤望原一役,已过去了两日有余。
回想到当日场景,霍天正仍旧心有余悸——未料到大燕国蛰伏一段时日后,竟已壮大至斯。若非是误打误撞设下这个陷阱,恐怕不破关真会在被出其不意地攻下。
而且……
想到失去行踪的顾镜,霍天正眉心狠狠一皱。
若是顾镜当真是大燕人,那这不破关的情报恐怕早已流入大燕人的手中,后患无穷,他只能从今日起,尽可能将不破关城内外守备全部改换。
想到顾镜,霍天正就想到了江月心。
她在战场上险些丧了命,是李延棠与其余军士一齐翻捡着尸体才将她找回来的。她伤得重,现在还发了高烧,时不时说糊涂话,也不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此时,外头的士兵来报,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大将军!小郎将醒过来了……就、就跪在外头!怎么也劝不走!」
「跪在外头?」霍天正微惊。
不破关夏日多雨水,眼下外面正下着大雨,江月心好不容易醒了,怎么跪到外头去了?
霍天正一撩营帐,急忙向外走去。但见大雨倾盆,江月心却穿着薄衣、吊着手臂,跪在冷硬地上。见霍天正走出来,她便低下头,道:「末将失职,未能察觉顾镜乃是大燕探子,还请大将军降责。」
雨水哗然,她这副狼狈样子,叫所有人看了都有些心疼。
霍天正听闻,愣了一下,继而,久久地叹了口气。
「不怪你。」他命身旁人去扶江月心起来,「……是顾镜太狠了。他连我都能骗过,更何况是年纪尚轻的你?」他悠悠望向雨幕,喃喃道,「他杀起同胞来,比我们都要狠。又能藏、又能忍,连我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来……你又要如何察觉?起来吧。」
顾镜入军六年,从未留下分毫破绽。天恭国军士私下常有言语羞辱大燕王室,顾镜听闻,从来不恼,偶尔还能一起玩笑。
这样的人,要如何瞧出破绽来?
当年他觉得顾镜定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竟真的以这种方式一语成谶。
听闻大燕那头,这两天蹦出来个老国君的第五子,唤作魏池镜,正在招兵买马、壮大声威,大有取魏华园而代之的趋势,吓得魏华园当即修书一封递来天恭,要天恭国保住他的帝位,免得皇位被正儿八经的先帝之子给抢去了。
毕竟,魏华园只是先帝侄子,魏池镜才是正正经经的先帝子嗣。
想到此处,霍天正又是一叹。
也怪自己当年太过草率——当年在大燕上都那烧为废墟的宫殿里,皇帝与妃嫔、子嗣的尸身整整齐齐、一片焦黑。霍天正命人勉强辨认他们身上的玉佩名牌等信物,笃定魏老皇帝的一家子都死了,还以为已斩了草、除了根。
谁又能知道,那些焦黑尸体里有一个不是魏家人,魏五子魏池镜,竟然逃出了生天。
终究是大意了!
江月心到底是刚刚醒来,身子还弱。她被扶起来后,晃了一瞬儿,人便又仰倒下去,歪歪斜斜地靠着。扶着她的军士一碰她额头,惊道:「小郎将还在烧着呢!」
「赶紧送回去休息,叫大夫来仔细瞧瞧。」霍天正叮嘱道,「亭风已醒了,他要是知道他妹子伤的重,恐怕要难受得紧。」
几个军士得令,连忙将江月心送回营房里头去了。江父和周大嫂子轮流照顾着月心,给她上药和驱热。过了午后,李延棠也来了。
他叫王六退到外头,自己坐到江月心枕边,从热水里绞了帕子搁在她的额上。
女子披发阖目,躺在床上,面色虚弱得很;蹙着眉,似乎是在做噩梦的样子。日光黯淡,她肌肤也染了一层阴影,耳后的红月褪了色,不再是那鲜艳的一弯。
李延棠瞧着那抹红月,心底微微一动。
他弯下身,轻轻地用唇碰了下她的脖颈。继而,便是她柔软的耳垂。
说来也怪,他一坐下来,一直昏迷不醒的江月心竟然真的模模糊糊地醒过来了。她捱在枕上,眯着眼儿瞧人,声音沙沙的,疑惑问道:「哎,阿延,是你啊。你咬我耳朵是个什么毛病?」
李延棠被人捉着了干坏事,却一点儿都不乱。他思忖着药该煮好了,便一掀衣袍去外头,口中淡定道:「不过是京中习俗罢了,咬耳朵包治百病。」
江月心视野一片昏花,但她心底却有欢喜的意味——她觉得李延棠真的为人不错,竟然这样挂念着自己的伤。于是,她立刻沙着嗓子夸道:「哎!多谢!阿延可真是个好随从。」
「不必谢。」李延棠从外头端来了药,吹了吹,要喂她喝。
「你是阿乔。」她忽然想到什么,很笃定地对他说,「对吧?」
「对。」他回答了这个傻乎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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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订亲没 上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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