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恐怕是那李延棠想快刀斩乱麻,提前动手!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洪进喷着唾沫,大怒道,「诸位还是快些走吧,免得叫人捉到了把柄!」
洪进说罢,便想翻墙逃走。他本就是武将,纵身上墙轻而易举。他蹲在夜色之中,睁眼一张望,却见得团团士兵已将老宅的正门口围住,火把的火光刺目无比,几要撕裂夜空。
「奉上命搜查!来人呐!开门!」
「给我进去搜!」
「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举着火把的士兵们,大声地叫嚷着冲入了老宅内。洪进冷笑一声,心道:要想捉老子,还差了那么一些火候。
想罢,他便翻下墙去。
他刚落了地,就陡然撞上一道男子身影。黑暗里,洪进只觉得这男子身量高大、下盘极稳,是个练过武的,当下便提起了戒备,与这男子交起手来。
不过四五招,洪进竟被制得死死,挣扎不得。
没一会儿,火光亮了起来。洪进咬牙切齿地抬头,怒道:「英雄不死无名之手,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男子的面容在火光里显得有些幽冷木讷,眼神直愣愣地瞧着他,口中答道:「在下江亭风。」
江亭风这个名字,京城人近来都知晓。那江家出身的寒门皇后,可不有个叫做江亭风的哥哥在北关当将军?
洪进闻言,大怒,口喷唾沫道:「好啊!竟将不破关的兵力都调来了!真是没想到这小皇帝心机如此深厚!」
江亭风依旧木着脸,答道:「我不过是路过罢了,今夜才进了城。」
「放屁!」洪进青筋暴起,满心都是出师未捷神心思、壮志未酬人先衰的绝望,「你捉了老子,还说你只是路过!」
江亭风点头,面无表情道:「当真是路过。我未婚妻子给我写了封信,说思我若狂,恨不得能身插双翼飞来。我见了信,便急忙来京城了。……你瞧,我当真是路过的,正赶着去见未来媳妇。」
洪进:……
放你娘的屁!!!
这一夜的京城,注定难以平静。
宫中下旨,命禁宫卫兵连夜包抄淮南王府,说是王府上混入了意欲刺杀陛下的刺客,军士们定要将此贼子搜出。继而,也不管淮南王府的管家、下仆如何高呼冤枉,卫兵们便举着火把冲入王府中,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大半个夜晚,京城人都能听见淮南王府这头的动静,哭哭闹闹、砍砍杀杀,惹人心悸,以至于京城百姓家家闭户,谁也不敢轻易探出头来。
说的是「搜查刺客」,但谁都知道,陛下这是想着法子给淮南王找不痛快。百姓们唯恐搅入了这帝位之争的浑水,纷纷躲入房中,从窗缝中小心翼翼地窥看。
到了后半夜,淮南王府已被翻得七七八八,丫鬟、下仆们都被赶到一处,站在一块儿瑟瑟发抖。原本金雕玉琢的王府,便如被匪寇扫荡了一遍似的,四处皆是一团乱。
「胡将军!从淮南王府的书房里搜到了这个!」忽有一个军士急急来报,手中捧着什么物什。
负责搜查刺客的,乃是禁宫副将胡将军。他留着两撇小胡子,精神奕奕地站在屋檐下,目光如炬。听闻搜到了东西,胡将军立刻露出早就备好的诧异之色,惊怒道:「这、这是什么……!」
只见军士手上捧着的,乃是一块仿刻的传国玉玺,瞧起来和陛下案头的那一颗并无任何区别,便如同一工匠亲手雕出的。
玉玺在火把下盈着一溜儿的光,众军士皆露出惊骇之色,连一旁的王府管家、下仆等人,见了也是满面恐惧。
「竟敢仿作玉玺……!」
「淮南王这是有不臣之心呐!」
「恐怕这刺客,与淮南王脱不了干系!」
听见军士们按照自己事先嘱咐的那般议论起来,胡将军目光一沉,挥手道:「陛下给我先斩后奏之权。既是有心不臣,来人,搜捕淮南王李素!」
众军士听令,响亮喝了一声「是」,便愈发翻箱倒柜地去寻找李素了。丫鬟、家丁们个个腿软,纷纷跪地求饶,哭喊着「饶命」、「无关」等话儿。
只可惜,李素便如飞天遁地了似的,全无影子。军士们将偌大的淮南王府搜了个遍,也没能捉到他。
胡将军心道:竟叫这淮南王给逃了!真是愧对陛下的嘱咐!
从前陛下登基前,淮南王一派就三番五次刺杀于陛下。如今尘埃落定、帝位已定,淮南王却依旧不死心,竟直接密谋起事。陛下得知此事,便叮嘱自己捉拿李素归案,快刀斩乱麻。
只可惜,还是叫这李素给跑了。
王府已搜罢,胡将军摇摇头,令自己的部下们先行退出王府,只留一支小队驻守。他出王府时,却见得王府外头的街上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中似是坐着一个女子。
陛下派兵搜查淮南王府,懂事的平头百姓都躲回家去了,怎还会有人,且还是一个女子,在此处凑热闹?
但见那女子撑着伞冒雨下了车,匆匆踏雨而过,行至了胡将军的身旁。她穿一身丫鬟衣衫,梳的也是一对简单的双丫髻,抬头间,却露出一张沉鱼落雁面孔,正是乔装打扮的叶婉宜。
今夜淮南王府一片喧乱,想要不知道都难。
她在闺房中久坐,几次命下仆出去打探情状,一颗心越吊越紧。次数多了,竟叫母亲叶夫人发现,叶夫人冷着一张脸,叫她不得惹祸上身。
「这淮南王做什么事儿,与你又有何干!」叶夫人转着手上佛珠,念道,「你是有佛祖保佑的人,佛前抽的签都说了你要做皇后,你这辈子就是皇后的命!」
叶婉宜知道,母亲笃信佛祖,佛祖之言,那便是绝不可违背的。
换做二十年前,叶家风光鼎盛的时候,叶夫人可是一点儿都不信佛的,也不信庙里任何供奉的泥偶神像,只信自个儿与叶家人。
可二十年后,叶家已没了当年的盛宠不衰,叶夫人便将重回权势高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佛前,只盼着佛祖能还她的愿。这念想越刻越深,令叶夫人几乎如重了魔障一般。
「佛祖应了你是皇后,你来日便会是皇后。」这是叶夫人近来最常说的话。
可叶婉宜心道: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岂会真的应验呢?
今夜,她被母亲勒令不准打探消息,可她又实在无法坐住,这才丢下了高门千金的礼教与脸面,乔装为一个小丫鬟,偷偷跑来了此处。
「胡将军,淮南王可是有了什么过错?」她匆匆向胡将军追问,满面焦急之色,「这么多的军士,这又是要做什么……」
胡将军久侍禁宫,也清楚这叶家大小姐与淮南王之间的纠葛。他向来瞧不起水性杨花的女子,便嗤笑一声,道:「叶大小姐,你这淮南王妃恐怕是做不成了。淮南王密谋造反,恐怕活不了几日了!」
夜雨纷纷,可叶婉宜手中的伞却啪嗒坠落在地。
她惨白着面色,几要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发丝流下来,落在她面颊上,如几道泪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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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订亲没 下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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