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泣不成声,哭过一阵儿,掏帕子擦擦泪,将桌上纸团了,另外铺一张,用镇纸压着,写一行,擦一把泪,终于把账目罗列清楚。
待得墨干,将纸对折再对折,仔细地放进荷包里。
再坐会儿,感觉日头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晒了,杨萱重新梳过头发,整了整衣衫,叫上蕙心往椿树胡同走。
走到门口,正见李山出来。
李山摇着头问:「大半天你上哪儿去了?」
杨萱笑道:「到榆树胡同,把阿桂他们读书的地方收拾出来。」
李山朝院子里努努嘴,「萧兄弟也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两人,真是不可理喻……别的我也不多说,你心里肯定有数,早点搬出去也好。」
杨萱本也不打算跟李山多少什么,只嘱咐他别忘记明天直接去榆树胡同。
待李山离开,杨萱问邵南,「家里有什么事儿发生?」
邵南低声道:「那位腿脚不好的方婶子在院子里走,大黄凑上去,被方姑娘踢了一脚,阿桂少爷跟她理论,她骂少爷是吃白饭的……阿桂跟大勇想动手,李先生给拦住了。」
杨萱咬咬唇。
难怪大黄今儿没出来,按往常只要家里人进门,它早蹿出来了。
杨萱绕过影壁,瞧见杨桂跟薛大勇腰杆挺得直直的,正在习字,大黄可怜兮兮地躺在他们脚前,骨碌碌的大眼睛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见到杨萱,大黄没精打采地呜了声,完全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图。
杨萱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头,大黄这才打起精神,摇了摇尾巴。
杨萱看它身体四肢都没有伤处,猜想大黄许是心灵受到伤害了,抿唇一笑,又轻轻拍了拍它。
杨桂跟薛大勇直到写完手中一整张纸,才转过头喊「姐」。
杨萱笑着打趣他们:「今儿怎么知道用功了?」
薛大勇慢条斯理地回答:「先生说,考中进士当了官就能惩治刁民。」
「不让她们欺负大黄和孩子。」 杨桂紧跟着补充。
杨萱哑然失笑,只道:「科考举仕得用功,不能今天想起来写两页大字,明天想不起来就不写,每天都要坚持用功。」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能坚持。」
杨萱拍下杨桂肩头,「你们俩把衣服还有书本笔墨都收拾好,一会儿搬到咱们家里去,不住这了。」
杨桂高兴地问:「是咱们自己的家吗?」
杨萱重重点点头,指挥着俩人把衣物放进箱笼,把书本用麻绳捆成一摞,然后把两人被子叠整齐,用床单卷好打上结。
没多大工夫,松枝和春桃带着四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进来。
趁他们搬东厢房的时候,春桃跟蕙心飞快地将西厢房收拾利落。
不单是衣裳被褥,连同屋里的床跟衣柜都要搬过去。
一趟没搬完,让马车跟牛车又跑了第二趟。
因见第二趟东西不多,杨萱便让松枝把厨房里的瓜果菜蔬搬到车上,还有院子里的柴禾。
起先搬厢房里的物品时,方静没吱声,看到有要搬柴火,她沉不住气了,尖声问道:「杨姑娘要搬哪儿去,家里还得用呢?」
杨萱视她如空气,只当做没听见,见牛车上装得满满当当,再盛不下,才作罢。
那堆高高的柴火只剩下一小半。
方静气得跳脚,杨萱根本没搭理她,牵着杨桂的手上了马车。
杨桂还不忘记大黄,让薛大勇将大黄一同抱到车里。
祖屋那边婆子们七手八脚很快将床铺铺好,不等天黑,酒楼里送来了席面,还额外赠送了一小坛梨花白。
松枝带着杨桂等人在外院吃饭,杨萱等女眷则在内院吃,那坛酒就摆在内院的饭桌上。
杨萱守孝不能喝,文竹有孕也不喝,一坛酒尽数便宜了春桃和婆子,个个喝得满面红晕两腮生光。
吃饱喝足,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婆子们各自散去,杨萱怕晚了路上黑,将文竹和松枝也打发走了。
待众人离开,杨萱去清梧院看了看杨桂两人,带着蕙心仍回椿树胡同。
椿树胡同已经掌了灯,萧砺还没有回来,方静在厨房里烧火,不知做什么饭。
厅堂的桌子上,早起用过的碗跟筷子都不见了。
原来方静也是长了手的。
杨萱撇撇嘴,走到厨房。
方静看到她,立刻把烧火棍一扔,「你来烧火。」
杨萱不言语,寻到自己的脸盆,舀出来半盆水,仔仔细细洗了手和脸,默不作声地回到东次间,掌了灯。
方静的火「腾」地上来了。
她自幼丧父,跟着寡母生活过得清苦,嫁人后也没过过多久好日子,就被赶出门。这两年有活计的时候还好,勉强能有个吃穿,可做穷人的买卖,更多的时候连吃用维持不了,只靠着给东家赔个笑脸要一把大米,给西家说一箩筐好话索取只鸡蛋。
受尽别人的白眼,看尽他人的脸色。
杨萱先后接济她两次,的确给了她极大的帮助,方静也是感激不尽。
可所有的感激在得知杨萱住在萧砺家里之后,都变成了愤懑与嫉妒。
凭什么杨萱就这么好命,爹娘都犯法被朝廷砍了头,家里财物都被抄了,她还能衣食无忧地住在萧砺家?
那天她看杨萱衣柜,满满当当一柜子,足有几十件,虽然都是素色,可件件是好料子。
反观她自己,一生辛辛苦苦却吃了上顿没下顿,母女俩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尤其,她跟她娘还是萧砺的救命恩人。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她才是萧砺应该锦衣玉食供着的人。
杨萱剥夺了她的待遇,抢了她的地位,应该做牛做马地服侍她……
方静咽不下这口气,提着烧火棍去推东次间的门,推两下推不动,杨萱已经上了闩。
她又颠颠转到东窗前,嚷道:「杨姑娘你别装死,赶紧出来,我不信治不了你这懒病,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告诉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杨萱只当疯狗在叫,并不理会,把衣裳从柜里拿出来,一件件放到箱笼里。
屋里亮,外面黑,方静隔着绡纱瞧得分明,真想把碍事的绡纱撕了,跳进去把她那些衣裳都抢过来。
她身量比杨萱高且胖,根本穿不下,可她自己穿不了也不打算让杨萱穿着显摆。
一件一件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都是花的萧砺的俸禄。
正恨得咬牙切齿,听到院门响动,方静回头,见萧砺牵着枣红马走了进来,立刻换了副嘴脸,笑着招呼,「萧哥哥回来了?」
萧砺应一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方静终于找到告状的机会了,把杨萱日上三竿才起,天色擦黑才回,中间回家把柴火堆搬走大半的事情逐一说了遍,「……刚才我做饭忙不过来,想让她搭把手烧个火,可左一遍右一遍硬是请不动,我就过来瞧瞧杨姑娘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脱不开身,原来在叠衣裳,满满一柜子衣裳,没有个把时辰真是叠不完。」
萧砺淡淡扫一眼方静,「待会儿,我去烧。」牵了枣红马往跨院去。
他声音不大,目光也很平静,可方静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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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四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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