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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空夜,流云四动,将满未满的月弯布着黑缠的阴影,月下的溪花涧正有一个人劈头散发,拔足狂奔,他不敢停顿,也不敢回头,身上的锦衣早已变得零零碎碎残破不堪,他跑的很累,嗓子眼里像是安了一部老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发出干涸的喘息声,后头的马蹄像是几记长鞭抽在脊梁上,督促他拼死的逃命。
马蹄渐近,忽而两记清越的哨声响过,清晰贯耳,一道长长的链子飞过,发出叮当的轻击脆响,顶端大大的带刺圆锤在风中转了过来,一瞬间重重的打在那人脑侧。他终于不再跑动,喉间发出一声惨叫,片刻就翻到在了地上。
骑马的少年轻快的甩着锁锤,驱马向前,探首张望那人情形。手脚尚还在抽搐,脑袋已是开了花,被砸的面目狰狞,皮肉白骨争先往外翻,显然是再活不了了。
他嗤笑了一声,扬了扬眉毛,审判般的居高而下,望着那张脸嘲道:「跑的,真慢。」
他唇角长着一粒小小的痣,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暗纹滚云边的右衽白衣,俊秀姿容初现,只不过脸上犹挂着残忍的笑意,分外骇人,看得后头跟着的护卫面皮都紧了一紧。
「啊~啊,回去吧,边揽还等着咱呢。」他悠哉悠哉的叹慰一声,砸了砸嘴,好似还在回味刚才的一瞬必杀,唇角微掀,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远远的看到道上一片狼藉,骑兵们正在清理尸首痕迹,边揽着一身轻便的黑衣坐在马上,背脊笔挺,同色的束带紧缠在他精瘦的腰间,执着缰绳的臂弯强健有力,隐隐能看出微微鼓起的肌肉,一看便是行伍出身。他抿着唇,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边揽。」有个欢快的声音喊道。边揽目光所视的方向终于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后头跟着灰袍的护卫。
马蹄一阵脆响,终是踏至眼前。
「那老不死的真是不经吓。」少年拍拍马背,偏头将落到唇边的碎发甩开,冲边揽哈哈笑道。
少年轻快的将手里长长的锁锤甩动了两下,圆锤上的赤血随着晃动飞溅出来几滴。将身上白衣的袍角沾染了几道血痕,与之成为对比的却是他白净的脸,看上去朝气蓬勃不染片尘。
边揽侧了侧头,避过一滴血水,视线落到少年后头的护卫身上。
那护卫警醒,见主子的目光转了过来,遂上前抱拳禀道:「逃窜的余孽已全部荡清。」他低头继续道:「小少爷亲力亲为……未留活口。」
边揽下颚冷硬,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点了点头,嘱咐队伍开始整装启程。
四周马蹄声踢踢踏踏的,杂而有序,时而有马匹打出一个重重的响鼻,给肃静的人群添了一丝活气。
他们追了孔伍信的队伍很久了,这两年间打着前朝太子的名号,在北边自立,又与草原的异族结盟,借着骑兵的优势,压制着朝廷的围剿。
一年前朝中各方稍定,辅国大将边揽就领兵北上,短短数月,连收云,胜,朔三洲,继而过五台下易洲,一年之间北边的乱贼化作数股流窜,身为主心骨,原太子身边的谋臣孔伍信也弃大军逃亡,而今天终是死在十五岁的边则青手上。
护卫林踪骑在马上,侧首看了一看一直嘴上不停,喋喋不休的白衣少年边则青。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
林踪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年刚找到边则青时的境况。他衣衫褴褛,身子骨柴瘦,蜷在杂草堆中瑟瑟发抖,可偏偏眼中却带着凶恶的血丝,像是有怨怼,又像是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见到边揽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忽然的抱住他的胳膊哭喊不止,满面的狼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里捏着的袖子就是死活也掰不开来。
再到后来,边则青好像就一直的呆在了边揽身边,因着原就有底子,再跟着习武,身体就慢慢强健了起来,性子也渐渐显露。
他被带回了京,惹了一些官司,虽然边揽总是能替他摆平,但渐渐的就有了些闲言碎语,有人说他是和边揽呆的久了,随了边揽的习气,就连太后也说他小小年纪,手段太过狠辣了。这些话,林踪倒是听的多了,就像是他家主子,说来说去无非是什么凶神恶煞,手段毒辣,狼心狗肺杀害恩师。
说的倒像是亲眼见到了他作恶了一样,真是引人发笑。
「这到沧州有多远?」边揽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打断了林踪的思绪。
「快马大概一日的光景。」
边则青眼睛亮了一亮,有些跃跃欲试:「边揽,咱这是要改道?」
「改道沧州。」边揽看了他一眼,点头回道。自从回京后边则青就再没叫过边揽边大哥了,像是将这称呼埋在了尘封的往事中,无人可探寻究竟,而连同一道的是他十二岁前的样子。
真是越来……越不像了呢。
云层穿梭,月光打下来将两旁的树影射在他的脸上,却难掩他飞扬的神采,边则青还在叙述自己的英勇事迹,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有时候边揽也在想,这个孩子是不是被他养的有些歪了,可是这种念头通常只一闪而过,便被翻手盖过。
吃斋念佛又能如何,他嘴角泛起一层冰冷嘲弄的笑:与人为善又能如何,到如今她人都死了。他手背上慢慢浮起两道青筋:这几年的委屈总要替他俩讨回来。
……
天刚亮,齐子钰就被唤醒了,光线从雕花南窗中的明瓦间透入,又是需要上学的一天,她坐在妆台前半耷拉着脑袋,任由十春折腾她的头发,六欢打了热水来,替她擦脸,又帮她拿齐了功课,她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惊讶,先生让抄的书只写了一页。
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姑娘安然的侧脸,以往再怎么着她都会把先生要求的写完,今日怎么疏懒成这样。还道昨天喝那茶是为了熬夜,看她神情夜像是熬了,可东西却是没有写。
被暗中揣测的齐子钰却是不察,她探首看了一看东西,只觉万事俱备,便同往常一样走出门,刚一踏出院子,就在在三房的门口碰到了齐沛。
齐沛穿着素色纹梅罗衫,外着浅碧色绡花半臂,下面是玉色绣枝襦裙,避在路旁,亭亭而立,显然是在等人,微微偏头间,侧髻上插着的那只碧色兰花簪与她清冷的表情大为呼应。
齐子钰歪歪头在脑中搜刮这人的名字,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四房的庶出女儿,年纪不过十二,恰与自己同岁,好像还常常跟在齐念后头。
齐子钰懒得和齐念的跟班招呼,就装作没看见一样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齐沛终于摆不住造型了,在后头喊了她一声:「九妹妹。」
齐子钰不理。齐沛感觉自己可能眼花了,怎么这人越走越快了呢。
「九妹妹等等。」她坚持不懈的追了上去,明显的有些气喘,眼中泛起一点泠泠泪光,看的让人好生怜惜。
可惜齐子钰非怜香惜玉之辈,看着凑到眼前的脸她才勉为其难的转了转视线。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齐沛身边的姑娘这时候也是同样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看得齐子钰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九妹妹,今日怎么这么巧」
齐沛淡淡一笑,看样子是先打过了腹稿,很是熟练的问道。
齐子钰充分发挥了呆子的面瘫,并没有理睬她,只管自己走着。
「不如一起去学堂罢。」齐沛心态很好,还在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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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日常 V第08章[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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