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衍有些尴尬,半晌才说道「是元宝。」
想起这件事,他恨得牙根痒痒,那话本册子便是元宝找来的,说如今京里姑娘们都爱这个,甚至连宫里的宫女们也偷偷传阅,想必那书中的男角讨姑娘们的喜欢。
如今想想,元宝一个太监,哪里会当真明白姑娘心里想些什么他也真是晕了头,居然会去跟一个太监打听这个果然,淑妃几乎笑得仰了过去,抹着眼泪道「你居然跟一个小太监,问怎么讨姑娘喜欢你长了这么大,一向精明老成,竟然能干出这么一件傻事来真真笑死我了,不成不成,我定要把这件事记下,往后闷了就当笑话讲给人听。」
陈博衍满脸尴尬的看着她,腹诽道哪有你这样坑自己亲儿子的淑妃笑了一阵,方才喘着停了下来,点头说道「瞧得出来,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其实你用不着干这些不着调的事,只要把你的心思都告诉她,那就足够了。」
这话,便和萧月白那天说的一样了。
陈博衍却有些为难起来,萧月白是他捧在心里呵护的人,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惊吓,更不想让她被外头的风雨波及。
她只要在安国公府中平安喜乐的生活,等着当他的新娘就好。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一人来背负。他有自信,为她撑出一个光明顺遂的未来。
而今,母亲和她却都说了一样的话,难道女人不喜欢这样么淑妃看他沉默,收了满脸的笑意,语重心长道「儿子啊,这夫妻情侣,最要紧的是两人心意相通。两个人在一起,并非只有快乐,还要能够相互扶持,相依相伴。你当着是为了她好,其实只是叫她心里不踏实。往重里说,你压根就没把她当做能够和你并肩而立的人。她是你未来的妻子,是你一生的伴侣,你不该这样轻看她。」
这些话,陈博衍却从未想过,他只是想着要对她好,要保护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要让她和他站在一起,携手并立。
半晌,他才说道「然而那些事,她即便知道了也并不能怎样,只是徒劳的让她担惊受怕而已,那又是何必」
淑妃浅笑「你怎么知道,她不能怎样女子有女子的处事之道,有许多事恰巧还是你们这些大男人看不到做不到的呢。」说着,她又淡淡说道「娘这些日子也留神看了,月儿并非是你想的那般娇弱无用,她有她的主意,并且一旦在心里认定了,便谁也更改不了。那孩子外和内热,是能帮得上你的人,你要好生珍惜。」
陈博衍听着,心里却忽然想起了前世,两人在南安寺里的那一夜。
那时候,他根本不知能不能回来,前途希望渺茫,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给了他,最后更为了保全自己,在陈恒远的逼迫下自我了断。
或许,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女人,是自己一叶障目,一厢情愿的把她看作柔弱可怜。
所谓当局者迷,淑妃的这一席话,如一双手替他拂开了眼前的迷雾。
陈博衍说道「母亲教诲,儿子记下了。」
淑妃点头,孩子的事点到即止,无需多言。
她一面吩咐宫人摆饭,一面问道「昨儿那个兽医官,我看着是生面孔,是你调来的」
这屋中皆是淑妃心腹,陈博衍也不避忌,便说道「正是,他原是羽林卫里管御马的。儿子看他勤奋忠诚,便将他举荐到了宫廷百兽坊,算是自己人。」
淑妃了然,又问道「我猜也是这样,但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替胡氏说话我原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搬倒了她,也算一了百了,偏偏临门一脚又被他生生拉了回来。」
陈博衍莞尔道「母亲过于心急,这许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倒在这个胡昭仪身上急躁起来这可不似母亲往日的性格。」
淑妃撇了撇嘴「不然怎样,难道要等着皇帝想起她的种种好处,再免了她这一遭的罪过,让她一步步的再上来这宫里被她搅和的乌烟瘴气,好难得的机会,往后可未必有了。」
陈博衍笑了笑,眸子微抬,看着他母亲,问道「母亲觉得,皇帝这个人如何」
淑妃一怔,说道「多疑多思,喜新倒不厌旧。」
陈博衍说道「这便是了,他既宠了胡氏这许多日子,还纵容她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情分总该还是有那么些的。皇帝多疑多思,盛怒关头上或许会答应重办了胡氏,但这事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死罪,不过是打入冷宫罢了。她作弊是真,但给鹤喂药嫁祸母亲,咱们却没有十足的证据。日后,皇帝再想起来,难保不起了疑心。若再下旨彻查翻案,又将胡氏从冷宫里放出来,可就棘手的多了。」
淑妃是宫中的老人,对于皇帝的性格熟稔至极,细思陈博衍这番言语不无可能,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到了那时候,皇上心里带着愧疚,对胡氏怕是更要宠幸非常。到了那个关头上,只怕是再难收拾了。除非胡氏犯下谋反大罪,旁人再奈何不得她。还不如就这般,连消带打,让皇帝心中始终存着那么些疑惑,每每见了胡氏就想起那疙瘩。胡氏没有旁的本事,没了皇帝的宠幸,就再难有所作为了。」
陈博衍历经两世,还是由衷的佩服着自己母亲的心智,他只说一,淑妃便将后面尽数推演了出来。
他笑道「难得母亲能忍耐,换做别的嫔妃,怕是早已按捺不住了,只当是个复宠的好时机。」
淑妃却笑了笑,幽幽说道「那是对皇帝还存着些心思的,我又不在乎。」
陈博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说道「如若母亲没有入宫,只嫁在平凡人家中,该比如今要舒心的多。」
淑妃倒是看得开,她笑了笑,说道「行啦,娘这辈子知足,也没什么不好。老祖宗总还算顾惜,当初孝靖皇后还在时,我们姊妹之间也是和和气气,彼此敬重的。如今,我还有你,你再娶了月儿,让娘抱上小孙子,那就都够啦。」
说着,她忽然压低了声,低低问道「吾儿,娘问你一句,你可要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动了那个心思」
陈博衍颔首,一字一句道「儿子并非只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周。」
淑妃不语,半晌才郑重道「那么,母亲便助你。」
她这辈子可谓一无所有,一生所有的幸福和希望都寄托在陈博衍身上。
陈博衍想争,她便帮他争。
胡欣儿坐在床畔,看着头顶那灰白残破的帐幔,心中满是愤懑悲凉。
这景祺阁,不愧是冷宫,可真够破烂的。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房梁上厚积的灰尘几乎盖住了其下的绘画,蛛网遍结,还有一只铜钱大小的蜘蛛,忙着吐丝垂了下来。
那雕花的窗棂与门扇上,亦也积满了灰尘,明瓦破损了两块,窗纸也发黄卷起,风一吹便窸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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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娇花总想退亲 卷二 V第四十五章[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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