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下去,紧接着便是一连串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仿佛气得肺都要咳出来。
苏棠见他身形摇摇欲坠,赶紧扶着人靠坐在床头,给他拿了个垫子。
大夫来的时候,方重衣已经烧得有些意识模糊,半合着眼靠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大夫把了脉,忧心忡忡道:「世子爷这先是急火入心,又寒气侵体,不妙,不妙啊……」
苏棠自然也愧疚,给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又问:「是不是很严重啊?多久能好?」
「好在世子根骨好,没伤到根本,将养几日应当便没问题。老夫先开一剂药,让世子爷按时服用吧。」
苏棠稍稍放下心,看着人开下药方,即刻让别的丫鬟去煎药,又细细问了一番注意事项,才送大夫离开。
任何人生病的时候都是安静的,即便是方重衣也褪去了那层侵略性。夜里,苏棠点上一盏灯,守在床边。那人静静靠卧在床头,面色略有些苍白,似睡非睡的,模样很柔和。
也很好看。
浓稠的药汁冒着热乎乎的白气,苏棠用手在碗壁上试了试:「世子,药凉了,喝吧?」
「睡着了。」半死不活的声音淡漠回应。
苏棠怔了怔,这是还在生她的气?但她也不知道那野菌会有问题啊……
出于愧疚,她又轻言细语地劝:「世子不喝药,病怎么好的了呢?喝嘛。」
「死不了。」方重衣仍然闭着眼睛,眼皮都不动一下。
「……」
苏棠想到自己不久就可以赎身,两人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便提起十二分耐心道:「虽然上次生病你不准我吃糖,但我还是给世子准备了糖的,是粽子糖。你放心,我问过大夫,他说这个可以吃,不会破坏药性。」
方重衣缓缓睁开眼,望着床顶的透雕花纹,心想,你自己不就是糖吗?
她见他肯睁眼了,眉眼一弯,把那碗药递上去。
方重衣沉着脸把碗拿过去,一口闷,喝完后面无表情淡淡道:「不需要——」
他正想说不需要糖,晶莹的粽子糖就被塞进嘴里,那一瞬间,还有微凉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唇。
蜜糖的滋味在舌尖丝丝溢散,还有桂花的芬芳,他抬眼,看见苏棠弯成月牙的眉眼,一颗心像是浸在春日醉人的暖风里,要化了。
「糖好吃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过就好了。」苏棠见他没动怒,低声糯糯补充了一句。
方重衣不说话,继续闭上眼躺着,连一根睫毛都不动。
哄他喝完药,苏棠顿觉完成了任务,整了整被角,把桌上的油灯掐灭。她没打算去自己那间小室,只是回到床边那张靠椅上,和着衣,脑袋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
寂寂月色透过窗棂照进卧室,一地银辉,柔和而静谧。良久,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但只有一个人的。
方重衣又睁眼,慢慢撑起身,低眉凝目将她细看。她的面庞一半落在月色中,晶莹的睫毛纤毫毕现,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心微锁,嘴唇抿了抿,有些焦急的模样。
他的心也跟着紧了紧,着迷似的一点点低下头去,凑近,轻轻地覆在她的唇上,是毕生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唇很软,让人舍不得离开。
方重衣怔然抬头,有些不舍得,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人生三大难, 借钱, 还债, 和……要债。哪一样都脱不开这黄白之物。
为了顺利借到银两,唐音甚至破天荒地起了个早床,这对她来讲是极为重大的牺牲了。
清晨的沈府总是热热闹闹, 小丫鬟忙着给院墙下的花草浇水,孙管家正指挥家丁们搬运一些旧书册, 趁着天气好, 可以拿出来晒晒, 去一去霉味儿。
唐音毫无阻碍地进了大门,门口的小厮见她, 礼貌地道了声「唐姑娘」,便请人进府。一路上遇见形形色色的家丁丫鬟,大家都毫无意外之色,纷纷客气地行礼, 跟对待自家小姐似的。
毕竟是借钱,还借这么大一笔巨款,唐音心里没有底,只觉得院墙也高了, 各色面孔也比平日严肃了。她撞见平日最相熟的喜穗, 一把抓住她,问:「你们少爷呢今天在哪儿, 是不是去商行了?」
喜穗歪着头,想了想:「应当是的。少爷忙, 每天都是一大早出门的,就算不去商行也定是和人谈生意去了。」
「好。」唐音深思熟虑点点头。昨天和苏棠分别后,她思考了一个下午,觉得这事儿不能先大咧咧找上沈瑄。
没有任何理由。
只因为沈瑄全身都散发一种迷之坑人的气场。
想起那双何时何地都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以及时不时轻扣茶杯的手指,唐音便觉得……他不是坑人,就是在坑人的路上。再说了,她和宁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这件事怎么也应该先找好姐妹商量。
宁欢算起帐来眼都不眨,算盘珠子打得跟炮仗似的,想必也很会存钱。
哥哥和妹妹的院子正正相对,中间隔着一片花圃,唐音为了不惊动沈瑄院里的小厮,便特意绕开了正门,来到沈宁欢那座小院的后方。
「宁欢,宁欢!你在不在啊?」唐音压着声音喊,边喊边使劲蹦跶,目光越不过院墙,便跑到榄窗边,扒着窗棂往里看。花架下的秋千空荡荡的,房门也紧闭,难道宁欢一大早就出门了?她从来不会这么早去商行,逛街的话也会约上自己,这是去哪儿了?
「那扇窗户毛刺多,当心。」沈瑄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一如既往的淡定。
唐音吓得松手,差点没站稳,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出府了吗?」
相识这么久,她才逐渐发觉一件事,沈瑄走路是没什么声音的,不论是绵软的草地,还是水磨方砖大路,不看腿的话,几乎以为他在飘来飘去。
「平日是的,不过今天正巧空闲了。」沈瑄说罢悠悠抬眼,耐人寻味的目光,「只是没想到,偶尔在家里散步也能遇上你。」
他见唐音满手都是灰尘,拿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唐音的帕子是淡黄色,淡雅别致却不耐脏,她舍不得弄脏,多半就不肯擦了。
唐音埋头擦着手,顾左右而言他地问:「宁欢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在家,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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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画娘人财两失 上 V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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