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住了十五载的破屋子,今个儿好像散发了些许光芒,连照进来的阳光都灿灿的,分外芳香,念芹托着小圆下巴,瞪着一双灵灵的眼睛,目光是一刻没离开过华瑶,“跟着小姐在这白云观住了这么多年,咋就没发现紫云道长和修玉管事竟都跟山腰的周书生有一腿,要是早知道,奴婢铁定去敲诈她们了。呵呵——”
“小姐,恕奴婢多言,此番得罪了修玉,怕是以后她会侍机报复。”红姑一边说一边倒了茶水递予华瑶,此番她确不同,翘着二郎腿,背靠着纸糊的墙,眯着眼极是悠闲地望窗外风景,窗外风景美,樱花落尽满天飞,白云朵朵映朝阳,与这破屋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红姑年长些,考虑事情自是周全些。她所说担忧不是不会发生,是一定会。刚才离开膳房的时候,修玉恨恨地眼神就告诉了她们,她一定会报仇的。
华瑶清理着脑海里的记忆,白云观是朝廷兴建,除了香火之利,还食朝廷之禄,时常达官贵人在此举行祭祀,故而人欲而欲,观中有些道姑子们早已舍弃了道家修为,过上趋炎附势的小人生活。紫云和她的几个徒弟皆在其中行列,这个修玉比她长几岁,自恃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时常还能勾引几个贵人,暗地里赚了不少银子,嚣张得不得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放心!从今以后,你们跟着本小姐再不会受人欺凌。”突然嘴角撇下一个甜甜的笑容,抖了抖衣裳,一跃起身来,再看看念芹和红姑的嘴张得都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
她们的惊讶,华瑶自是明白何因。
脑海里的记忆又是哗得一下涌出来,得从这具身子的身份说起,她是当今名闻天下的第一大将军华凌峰的第六女,三岁时足不能立,口不能言,貌极丑,其母为妾,又出身寒微,故母女不得待见,处处受人凌辱。
一日,华凌峰迎一相士入府,曰:六女灾克,大凶。
华凌峰送华瑶入白云观十五载。
算一算,华瑶今年快满十八了。入观十五年,紫云道长偏就与她过不去,叫她日日做辛劳,哪来时间读书识字。
红姑识字,乘着空余教了念芹读写。只是紫云连空余都不给,直到折腾到她累得半死才肯松手。
唉,可怜,着实可怜。
华瑶长到十八岁,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上,突然间说出此番话来,也不能怪人家这副惊讶表情。
“小姐我其实是个天才,看一眼就能懂。”华瑶朝念芹和红姑挤了个眼,云淡风轻地带过,算是作了解释,“去,拿面铜镜来!”
“铜镜?”念芹大惊,急急地瞄向红姑,似是求救。小姐要铜镜自是要照脸,要知道小姐自小受尽凌辱,被紫云用鞭子抽坏了脸,她从来不照镜子的,这会子该如何是好。
“叫你拿便拿,别婆婆妈妈的。”华瑶故作一个冷眼,吓得念芹一个冷噤。
“小姐叫你去拿,你就去拿!”红姑自是看出如今的华瑶与从前是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勇敢、胆大、智慧。
想必脸上小小的恶疤也吓不了她。
有红姑的鼓励,念芹自是恐慌得小些,赶紧地从被窝底里摸出一面铜镜来,从前因为小姐从不照镜子,所以她和红姑都把铜镜藏得紧紧的。
华瑶倒是不客气,身手利落地抢过铜镜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副身子不仅瘦弱得紧,这脸也可怕的紧,两只小脸蛋上除了黑子就是恶疤,看了都能叫她几顿吃不下饭了,幸好她心里承受能力强,小手托起下巴,左瞄瞄,右瞧瞧,随后又点了点头,“还好,能治!”
说罢扔开铜镜,瞄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笔墨,这应该是平时红姑用的,虽然是很陈旧了,但将就着能写,哗哗地在粗纸上写下几行,“念芹,把这个药方拿给修玉,叫她按照上面的置办。我得好好地调养这副瘦弱的身子还有这张脸!”一边说一边抚了抚自己的小脸,粗糙得厉害,不过凭着她的智慧,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在前世里,她可是医学里的天才,中西合璧,花花草草的药效她可是了如指掌。
“是,奴婢这就去办。”念芹自然是看不懂这些草药是啥用的,但如今的小姐叫她心底安神不少,赶紧应下匆匆出了房门。
话说有大半天了,也不见紫云来呼三喝四。
这大概与一个月后的皇家祭祀有关,紫云这会儿应该是忙着跟掌门去采办祭品,估摸这段时间都没多少时间搭理她。
好,就乘着这一个月好好地休养生息。
随后的日子,华瑶主仆三人被分配到菜园做农活。没有紫云的折腾,她们的日子过得稍轻松了些。平常就是种菜、施肥、浇水,做完这事,便可歇息。乘着歇息的时间,她便拿来修玉送来的药材,一边熬成汤汁内服,一边制成膏涂在伤疤上,脸上的伤最重,药膏又是黑色的,细心的红姑绣了块花丝巾帮她蒙住了脸。这段时日,修玉也很听话,除了送药材,饮食方面也不敢怠慢,什么排骨大鲜汤,红枣银耳汤,只要华瑶说得出的,她都能备上来。饮食和药材的双向调理,瘦弱的身子渐渐圆润起来。除此,华瑶还加强锻炼,做完农活以后她还练上两个时辰的功夫。
念芹和红姑开始觉得惊讶,时间一久便习惯了。
只要小姐能好,能坚强起来,她们心中便是高兴的。
一转眼,来到这古老的朝代里已快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华瑶的身体可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瘦弱的身子渐渐结实了,身上的鞭痕也褪了不少,但脸上的恶疤估摸着还得个把月才能褪掉,为免叫观中的道姑子看到她脸上的黑膏药,便天天蒙面示人。
已是四月了,杨花落尽百花残,草木又郁春色荣。阳光更加明媚,一个月前播下的菜种已经发芽,长出好几寸高来了。一眼望去,欣欣向荣,极是美好。
拔了野草,浇了水。
今天的农活算是完成了,念芹扛着锄头,红姑提着水桶,华瑶手里的小铲子也是摇啊摇,甩啊甩。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这等田园风光在前世里是少有看到的,如今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美景,看多久也不够的,自然快活。
“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啊。”念芹突然问道,其实也并非突然,这一路上她都有些闷闷不乐。
“我是华家小姐,怎么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念芹的意思,华瑶自然是懂,像她这般没地位的灾克之人,怎么可能再回到华府去。
“可是郝亲王他——”念芹厥了厥嘴,一脸的抱不平。
“退了我的婚,我知道!”早在那天华青霖掐死真正华瑶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呢,没有本小姐的同意,她敢退我的婚,后果会很严重的。”明亮的眼眸一眯,扫一眼远处的蓝天白云,蒙面布下的红唇笑开了。
“念芹,你莫要再说这事,小姐本来就——”红姑似是责备地口吻浅浅斥了念芹。
念芹未语,只是怏怏地埋下头,过了许久,才支吾地回答,“小姐、红姑,念芹并非有意,只是念芹有些想念爷爷了。”
念芹这般一说,华瑶突然想起,这丫头在城中还有亲人,这上白云山十五载,她怕是再未见过她的爷爷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让你见到爷爷的。”一个月的相处,华瑶知道念芹和红姑对她的忠心,那是比真金还真,这份恩情,她定回报,拍了拍念芹的肩膀,许给她一个承诺。
“呵呵——见到爷爷——可不要见到阎王爷才好!”突然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同时一股风吹来,还掺着一股大粪味儿。
华瑶赶紧捂住了鼻子,闻声望去,前边有个茅草房,后面有个大粪池,应该是茅房喽。
粪池旁边站得的人很熟悉,漂亮的脸儿,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里还握着一把长柄舀瓢,脚边还放着两只粪桶来着。
说来也不是别人,正是膳房管事修玉呢。
她这模样是要挑粪去给蔬菜施肥,按理说膳房管事是不用做这等粗活,除非她犯了戒。
“修玉管事,好臭哦。”华瑶扇了扇鼻翼,笑开了花。
“你说什么!”修玉的两条秀眉立即拧成了结,那模样恨不得把华瑶给吞肚子里去。
“没什么,我说粪汤臭,没说你。”华瑶故作怕状瑟缩了下身子,随后又呵呵地笑了两声。
念芹和红姑也跟着笑了起来,在这白云观待了十五年也没见修玉这般狼狈地挑过大粪,怎能不笑。
“华瑶,你给我过来!我命令你,今天把这大粪挑完,把所有的蔬菜都施好肥!”修玉气得脸色是一阵红,一阵青,叉着腰开始发号施令。
“修玉管事难道忘了一个月前答应过什么吗?”念芹这会儿也学精明了,毫不示弱地还上一句。
说起一个月前的事,修玉是更恼火了,气得脚直蹬地,“华瑶,我有今天,就是拜你所赐,就是因为周书生的事儿我才被师父责罚!反正师父都知道了,我也不怕你了!你再不过来,小心我回去告诉师父你偷懒偷吃,估计你的皮得掉好厚一层。”
呃——
紫云知道了!
这是迟早的事儿。
紫云那妇姑子对周书生痴迷得很,不用她告状,修玉跟周书生的奸情也会被她知晓。
修玉这会儿是豁出去了,大抵旧仇新怨想一齐报了。
“哎哟,我好怕怕哦。”华瑶抱着膀子,瑟瑟地抖了一阵,“我就这过来挑粪!”无疑是跟从前一样,一个懦弱听话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念芹和红姑看着却并不阻止,此一时,彼一时,华瑶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华瑶了!
“修玉管事,你不要生气哦,我来舀粪便是。”华瑶很是小心翼翼地将修玉脚边的两只粪桶拿开,然后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舀瓢,这会儿修玉的脸上该是露出极其狡诈的笑意。
“下贱坯子,好好泡个大粪澡吧!”一脸凶恶的神情,就在华瑶伸手去接舀瓢的时候,故意推了一把长柄。
“啊!”华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忙蹲下了身,这一串动作极是利落,其实她早料到修玉会来这一招。
修玉扑了个空,下身不稳,脚下再一滑,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响。
恶臭气顿时掀天而来。
“救命啊!来人啊!修玉管事掉进粪坑了!”
华瑶卷起手来放在嘴边朝着远处一阵大呼。念芹和红姑见状也大声地呼喊起来。
粪坑里,修玉挣扎着终于是冒出头来,鼻里、口里大概都是耙耙了。
“修玉管事,我这就去叫人来救你!”华瑶朝着修玉招了招手,很是无辜地厥了厥嘴,又惶恐又害怕,转身来时已是面色是大变,朝念芹和红姑挤了个电眼,大摇大晃地乐呵而去。
“小姐,这回修玉管事大概几个月都吃不下饭了!”念芹笑着跟银铃铛一样快活。
“这回她是吃了个大闷亏!”红姑也是忍不住地笑起来。
“道家圣地,这般人物,早该受惩!”华瑶哼笑一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下一步的路。
就算回华家,也得风风光光的!
眼前的皇家祭祀应该就是个机会!
回到白云观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修玉这回受惊,大概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她先前吩咐的膳房小道姑给送膳食的命令没有撤下,至少如今主仆三人的伙食还是很有保障的。
刚刚吃过晚膳,破落的小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你个下贱坯子,给我滚出来!”紫云的声音,极是凶神恶煞,接着房门被撞开哐当一声响,门口是那条磨鬼般的身影。
“紫云道长有什么吩咐?”华瑶赶紧地上前迎接,唯唯诺诺,丝毫不敢怠慢的模样。
念芹和红姑见主子如此做戏,便也佯装惧怕,赶忙迎上。
“去,把膳房的柴给劈了!还有把十口水缸全部挑满!明天是大日子,当今的皇上、皇后还有贵妃以及文武大臣都会来观中祈福,若有半点差池,我扒了你的皮!”紫云横眉怒目,一阵咆哮。
“是,是。我就是去做!”华瑶连连点头,惟命是从之样。
“还有明天皇上祈福,你最好给我躲得远远的!”紫云睨了一眼华瑶,面露嫌恶神情,“丑陋坯子,莫要污了皇家的眼!”
“是,是。”华瑶“吓”得浑身哆嗦。
“掌门找我还有事,没空看着你!还不快去!”紫云大喝,手中的长鞭挥得一声凄响。
“是。”华瑶应下,领着念芹和红姑匆匆离开了小院子。
紫云这个老泼妇,你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走了老远,华瑶回头睨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线。
劈柴、挑水对于以前的华瑶来说的确是很吃力,但如今她已经是脱胎换骨,一个月的调养,不仅身板硬了,功夫也更胜前世里。三下五除二,劈柴挑水不过个把时辰就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回廊,这里很偏僻,少有人来,极是阴森,念芹吓得躲在红姑后面。
华瑶却是不以为然,就算有鬼也不怕,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转念,想起在前世里她就是被最亲的人害死的!心酸矣!
“鬼啊!”突然念芹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思绪,果然回廊灯影处一个黑影闪过。
鬼?绝不是。
出于习武者的敏感,华瑶纵身一跃,追上黑影。
这般深夜里在此出现的不会是鬼,应该是人!是心怀有鬼的人!
黑影的速度很快,如似鬼魂游移,穿过回廊之后就不见了。所谓穷寇勿追,若是潜进白云观里的贼人,这也与她无关。于是转身正要返回,一股血腥的味道沁入鼻观,背后飕飕凉风袭来,好厉害的掌力!
华瑶身形很是敏捷利落,低身一闪,退到一边,这回看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一行夜行衣,面罩银狐面具,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极是漂亮的凤眸,泛起淡蓝的光泽。
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血腥的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借着微弱的廊灯可是清楚地看到他胸前湿漉漉的一片,那是血。
“你是谁?”华瑶警觉地握起拳头,只要对方敢进前一步,他死定了!
银狐男人没有答应,只是怔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应该是在他意料之外,美丽的凤眸瞪大了几许,右掌狠狠地扣在出血的胸口上,伤势应该不轻,若不然以对方的冷厉眼神,只要闯入的他安全范围之内的不速之客都会死于非命。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扑通一声响,对方已经支撑不住先倒下了。
呵——不费吹灰这力就这么倒了?
“喂,真的不行了?”华瑶耸了耸肩,走上前去踢了对方两脚,真的是动也不动。
白云观里都是道姑子,突然闯进个男人来,非奸即盗。
既然如此,这般人死了就死了。
转身正要离去,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熬药时制了一枚疗伤丹,还没试过药效呢。不如……想到这里,华瑶的明亮眸子转得欢快了,从衣袖里取出小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再一把掰开男人的喉咙,扔了药丸进去,听到吞得一骨碌,得意地笑了。接着顺手扒开他胸口的衣裳,好大一个血窟窿,鲜血似泉水一般直往外涌,极是恐怖。若是此般个流血法,就算吃了她的疗伤丹也是无用!
“送佛送到西!今天你就是本小姐的实验品了。”华瑶挑了挑眉,又从衣袖里掏出一瓶止血散,小心地洒到伤口上,的确奇效,很快血便止了住。
“啊!”叫华瑶没想到的是,银狐男人突然梦中惊醒,凤眸睁得跟铜铃似的,大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膀,那种力度要是用在普通人身上不断了胳膊才怪。幸好华瑶内劲够厚,躲避开来,即便这样,她的整个衣袖也被生生撕了下来,胳膊上流下五根极深的手指印!
“可恶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华瑶正想一耳刮子抽过去,谁料对方一个抽搐,刚刚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手猛得一用劲儿点住了她的麻穴,身体一僵,摔了下去。
四目相对。
隔着银狐面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那双眸是很美的。
叫华瑶惊讶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隔着面纱,她的唇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那,那是他的唇!
糟糕,本小姐的初吻!
自己这会子正不偏不倚地倒在他的怀里!
一个激灵,麻穴顿被冲开,几乎是闪电般地坐起身来。“可恶的!”赏他一百个耳刮子都不够,只是手刚刚抬起骤然停下。
银狐男人圆瞪的眸渐渐地合下,挣扎的手已垂了下来。
最后映在他视线里的是那条赤着的臂膀,还有臂膀上深深的手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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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世才妃倾君心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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