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声,再次摆手。
「下去吧。」
「儿臣……告退。」
苏砚走后,承熙帝仍坐在御书房中,身影沉在烛光后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离得稍近些,就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魏如海将殿内其余人等都打发干净,自己捏着铜签拨了拨灯芯,龙案上那片方寸之地登时亮堂许多,可上头的人依旧叫一股子阴沉气氛攫着。
他还记得,陛下刚登基那年的模样,龙章凤姿,胸吞万流,才几年,却已两鬓微星,渐显颓靡老态。不得不令人唏嘘,岁月无情。
而这根源,还在于陛下自己的心病——那块玉玺,和那个前朝遗孤。
陛下登基伊始,便派了锦衣卫,暗中追访昭云旧部的下落,可从未有个结果。陛下是个明君,有自己的傲气,名不正言不顺的帝位,他如何甘心?而这份不甘,只会随年岁一块增长。
所以他能理解,为何陛下得知鄂王殿下这些年与昭云旧部往来密切时,会如此愤怒,隐忍至今不发难,已是极大的退让。
前些时日,太子殿下领罚去黄河巡视,不过是个借口,其真正的目的,是将那个被擒住的昭云逆贼带去落凤县,与陛下里应外合,引出其他逆贼,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以鄂王殿下的本事,定然已经猜到里头的真相,但倘若他还不知分寸,一味地胳膊肘往外拐,只怕就真要触动天子逆鳞了。
博山炉里的香快燃尽,魏如海欲唤人进来更换,上头那人忽然叫住他,嗓音沙哑:「什么时辰了?」
「启禀陛下,刚过亥时。」
承熙帝掀开眼皮,觑了眼窗外月色,从龙座上走下,「去长华宫。」
长华宫。
白日一场雷雨,将连日来的闷热气息,冲刷个干净。只可惜院中几株合欢,才刚刚抽出几缕花绦,就被大雨硬生生浇落在地。
谢栖桐执卷歪在紫檀榻上,从窗内望出去,一片翠绿,不见半点花色,虽也是生机勃勃,但到底还是寡淡了些。
她叹了口气,垂眸,翻过一页书。
耳畔万籁俱寂,只有檐下积水滴答出的清脆声响,隐约还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栖桐以为是秦桑又来催她吃药了,眼皮不抬,懒洋洋道:「我白日已经吃过药了,晚上就免了吧。」
脚步声忽然顿住,「你病了?」
声音低沉,谢栖桐一愣,抬眸瞧见来人,都忘了应声,还是经魏如海提醒,她才醒过神,不紧不慢地下榻穿鞋,稍稍整理仪容,敛衽行礼。
承熙帝盯着她乌黑鬓发间的绢花,和几点珠翠,怔怔出神,目光丈量着她故意在二人间隔开的距离,肉眼可见的疏离。
袖子底下的手渐渐攥紧,承熙帝压下怒气,唤她起来,转头又让魏如海去请太医。魏如海正要去办,谢栖桐却道不必。
「太医早间已经来过,也开了药方,臣妾正吃着,不必再麻烦他们。」
承熙帝觑了她一眼,见她比上月见面时消瘦了一圈,沉下脸,抬手捏了捏她肩头的衣衫,眉头当时就拧了起来。
「就穿这么点,怪道会生病,手底下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连自家主子都照顾不好,干脆收拾东西尽早滚蛋!」
声音在屋里震了个来回,阂宫宫人内侍皆吓得缩跪在地,不敢吭声。
谢栖桐瞥了眼被他捏着的衣料,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抖了抖肩,「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着了风寒,怨不得他们。」
她刚把他的手从衣裳上甩开,承熙帝又摁住了她的肩头,她柳眉紧锁,眸中隐有不耐,施力扭了扭,却挣不开了。
不仅挣不开,还被强行拽入他怀中。
「放开我!放开!」
承熙帝加重手中力道,扭头道:「你们都下去。」
魏如海领命,起身引一众人等退下,见秦桑还忧心忡忡地眺望里间,攒眉催了几声。
等屋里人都散尽,谢栖桐也不再客气,一口咬在他肩头。承熙帝倒吸口凉气,手松开的瞬间,怀中的温香软玉就窜了出去,
谢栖桐发髻微乱,胸口略略起伏,脸色本是苍白的,此刻因怒意而泛起些许红晕,碍着尊卑礼数,不敢吱声,只憋在肚子里生闷气。
承熙帝笑了笑,抬手想替她拂去眼前的碎发,被她冷冷打开,他也丝毫不恼,「方才是朕一时冲动,你莫要生气,朕同你道歉可好?」
谢栖桐不理睬。
承熙帝吃瘪,尴尬地搓了搓手,上下溜了她一眼,心一横,将人打横抱起,一块倒在榻上,无论谢栖桐如何挣扎,他都不肯放手。
忽的,肩膀上才被咬过的地方再次吃痛,他压紧牙关受着,额角绽开条条青筋,仍旧不肯放手。
「朕知道,这些年,你心头的怨气一点没消。只要今夜,你不把朕赶出去,朕就随你处置。」
话音刚落,他就松开了手,仰面大剌剌躺好。
谢栖桐忡怔住,随她处置?什么叫随她处置?她面颊微热,瞥眼过去,正撞上他两道玩味的视线,登时着恼,扭身就要下去。
承熙帝赶忙揽住她腰肢,把人捞回来。打闹间,怀中温香松了推搡的力道,他亦忍不住从齿间漏出几声笑。
但彼此依旧无话,只是这样静静拥着,沉默。
「朕方才,叫老六过来,说了些话。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但还是油盐不进,也不知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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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闲妃 下 V第30章[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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