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陶一双寒星大眼像是要把他看穿。
“请你实话告诉我，秦凉川的体检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亮怔怔看她，喉咙一紧，半天只嗫嚅出一句：“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宗亮！”莫陶气愤，“上中学时你就是我敬重的学长，后来我们又在同一所大学，一起在学生会，你考医师执照的时候我每天去自习室帮你占位子，我结婚时……连伴郎请的都是你！这份友情难道在你眼中已经一文不值了？连句实话都换不到？”
莫陶除了生气，还有些心酸。
其实从三年前开始她就隐隐有感觉，这份友情已经变了质，只是她不愿承认。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宋芊羽出事，宗亮作为主治医生照顾她的那段日子。火灾之后，宋芊羽在国内治疗过一段时间，本来没多大问题，但因为伤到了手，而国外整形技术更为发达，所以才出国养伤。
莫陶还记得那时宗亮像看怪物一样恐惧的眼神：“莫陶，她好歹是你姐姐，你怎么下得了这种狠手？”
尽管警方没有切实的证据说就是莫陶放的那把火，这件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可莫陶百口莫辩，实实在在被扣上了这顶帽子。
“宗亮，我知道你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你就算不说，也有不说的理由。”莫陶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在心里，“但你考虑清楚，我莫陶也不是个软弱的人！要是被我查出真相……呵，他秦凉川能拆了你的医院，我也能！”
宗亮眉心一动，舔舔干燥的嘴唇。
“学长，”莫陶静静看着他，“上学时候我的理化成绩就超过很多医学院的学生了，有些实验还是我帮你做的。”
她故意低头看看他手里的瓶子，“如果我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你们医生是绝对查不出死因的！信吗？”
宗亮手一松，酒瓶差点掉在地上。莫陶眼疾手快接住，又还给他，莞尔一笑。
宗亮犹豫片刻，低声承认：“没错，秦总那份体检报告……是假的。”
“秦总身体很健康，身体素质比一般人都好，他不可能得肿瘤。”
莫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宗亮这么说，还是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被愚弄的羞耻和愤怒拧成两股绳在心里打了死结。
“秦凉川……他知道吗？”她问。
“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拿到体检报告之后，有一次市长宴请，是在宋氏庄园举行。秦总那天在晚宴结束后单独找过我……”
莫陶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伸手扶住旁边大树。
那是他们离婚前。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有绝症，早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不告诉她，还眼睁睁看着宋芊羽欺负她，还狠心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她以为自己是在成全他，让他跟喜欢的人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呵，可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又算什么？他大概觉得滑稽可笑吧，像看个小丑上蹿下跳歇斯底里！
莫陶回到酒吧，一个下午喝掉一整瓶白兰地。
“春色撩人”靠近海边，海浪声声传来，好似一首哀歌。莫陶趴在吧台上，半醉半醒。
她直起身子，拎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往海边走。
此时夜幕四合，墨蓝大海一望无垠。她慢慢走进海里，以为海水的冰冷能把心里的痛感减轻，可一点都没用……她的心还是很疼，不光疼，还像烧了一团熊熊烈火，在她心里烧出一个绝望的黑洞。
海水已经没到她腰身，海风又硬又冷，莫陶脱下外套拼命抽打海面，声嘶力竭的哭喊，弄的全身湿透，像个疯子。
“秦凉川……你这个骗子，混蛋！秦凉川——”
忽然她踩到流沙，脚底一滑，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的拽住她胳膊。
莫陶一怔，那张面孔她深爱了很多年，此后也会憎恨一辈子！
“放开我！”莫陶大喊，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秦凉川，你别碰我！你卑鄙无耻！你这个小人骗子伪君子！呵……这样耍我很有意思是吗？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莫陶哭的不能自己，抱着头慢慢蹲下。
整个天幕像只灰暗的龛笼倒扣在头顶上，偏偏这时又飘起细雨。刺骨的冷，刺骨的痛，像一把把利刃割着莫陶的身体，捅进她的心。
秦凉川擎着雨伞默默站在她身边，他的伞都给她打，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不一会儿就湿透了。
“我不要你管！”莫陶哭喊着推开他，“秦凉川你算什么东西，我就算死在这，跟你也没任何瓜葛！”
“莫陶！”秦凉川上前紧握她的手，“跟我回家！”
“滚开！我没有家……没有！”
“那是我们以前的家，现在也是你的家！”
莫陶怔住，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秦凉川的身影陷在夜色之中，依然高大挺拔。
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任凭她尖叫挣扎，对他又打又骂，他都岿然不动。
莫陶恨意陡升，那一刻酒精冲垮她的理智，她突然很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放开我……放开！”她竭尽全力推开秦凉川，手中酒瓶狠狠摔在地上，捡起最大一块碎片握在手中。
男人怔住，眸底那抹暗色越发深沉。
“秦凉川，当初就是在这，宋芊羽假借你的名义把我骗过来，想害死我！”
“宋芊羽骗我，连你也骗我！这种生死大事在你眼中就跟儿戏一样吗？你没有心……你根本不是人！我要杀了你！”
莫陶悲愤交加，手里那块玻璃碎片越握越紧，扎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闪电划破夜空，映出她惨白的面庞。
那双雪亮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只剩心如死灰的决绝。
“秦凉川……”她声音颤抖而压抑，“既然你没得癌症，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莫陶举起玻璃碎片就朝秦凉川扑过去，最尖锐的一角直指男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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