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她手背上。
她一怔:「殿下你……」
尉迟越别过头去,瓮声瓮气道:「孤没有。」
沈宜秋刚弯起嘴角,连日来的记忆忽然涌上来,她心头一凛,笑容顿时没了踪影。
她挣扎着想坐起,但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表兄和牛大叔……还有周将军、谢刺史他们……」
「别乱动,」尉迟越小心翼翼地将她按住,「表兄受了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周洵也救回来了。」
沈宜秋的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涌出来,尉迟越没提谢刺史和牛二郎,他们定是以身殉国了。
尉迟越一手搂住她肩头,一手攒紧她的手:「他们的遗骸找回来了,灵柩停在刺史府中,待你好些,孤带你去祭拜。」
沈宜秋默然点点头。
尉迟越接着道:「灵州城失陷后不久便夺了回来,阿史那弥真被生擒。突骑施残军逃出城外,渡河时遇到凉州军和吐蕃大皇子艾雪勒的亲兵,邠州援军也到了,是毛老将军亲自领的兵,前后夹击,几乎全歼。」
沈宜秋刚醒过来神思仍旧有些恍惚,半晌才将这些话的意思弄明白,黯然道:「到底没能守住……」
尉迟越道:「别自责了,灵州城若是早破几日,后果更难以设想。」
这话并不能让沈宜秋感到宽慰,她怔怔地躺了许久,这才道:「是殿下亲自带兵来的?太冒险了。」
又看了眼他胳膊上缠着的纱布,见里面隐约透出血,不由蹙眉:「殿下受伤了?」
尉迟越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她伤心,没来得及跟她算账,不想她竟倒打一耙,顿时觉得一股气血涌向喉头。
他强压了下去:「太子妃可以舍身取义,孤便要坐视灵州百姓陷于水火?莫非孤就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困?」
沈宜秋有些气弱,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哪儿?」
尉迟越道:「这是云居寺,寺主救了你,她发现你倒在一户人家的后窗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只求她能活着,找到她以后,他只求她能醒过来。
只要她能安然无恙,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然而眼下她醒过来了,连日的忧怖惶惧就难以一笔勾销了。
沈宜秋心道不好,那日她决心赴死,冲入火场,正要自戕,忽听外面有人喊,太子领着援军到了。
她便即收了刀,可门口已经被着火的房梁堵死,她根本没法出去,火势越来越大,逼着她退到内室,好在净房中有一缸水,她扯下袖子蘸了水,扎在口鼻上,然后用刀砍断了后窗的窗棂,竭尽全力爬了出去。
但是在火场中逗留,还是不免吸入了烟气,跳窗逃出后,她只走了几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照实说是不行的,她蹙了蹙眉:「头晕,记不清了。」
尉迟越早就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见她直到此时还不说实话,差点没气出个好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纸已有些皱了,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这封信还给你。孤不曾看过,也永远不会看。」
沈宜秋目光落在他脸上,昏黄的烛火中,只见他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整个人憔悴得脱了相。
她轻轻叹了口气:「易地而处,殿下也会这么做的。」
尉迟越叫她噎得不轻,又没有办法否认,她说的不错,若是换了他也会回救灵州。若她不这么做,也就不是他的小丸了,可是……
沈宜秋又道:「殿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尉迟越简直想拂袖而去,又实在舍不得她,火只能往自己心里烧。
沈宜秋却道:「殿下过来,妾有话同你说。」
尉迟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略微靠近了些:「什么话?」
沈宜秋道:「请殿下再过来些。」
尉迟越俯低身子,又凑近了些。
沈宜秋抬起胳膊揽住他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目光盈盈:「这就是妾想说的。」
尉迟越哑口无言,心道这女子可恶至极,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他神智尚在负隅顽抗,浑身的骨头却似泡了酒,又酥又软,没有半点挣扎便一头栽了进去。
他把脸埋在她肩窝中,无声道:「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沈宜秋醒了片刻,说了几句话,便又乏了,尉迟越像她昏睡时那样,用嘴哺了几口水和米汤给她,便替她掖好被子:「好生将养几日,城中的事不必担心,一切有孤在。」
沈宜秋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殿下也保重身子。」
尉迟越在抚了抚她额头:「知道了。」
顿了顿道:「快点痊愈,我和你这笔帐还没算完。」
沈宜秋醒醒睡睡,养了四五日,终于可以下地,尉迟越便带她回了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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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来宠妻 卷四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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