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待卿归 第1章 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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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景国年二十六,皇帝李俊赫亲政的第七年,出现盛世之巅峰。
  天下大平,举国共庆上元节,长街短巷的打鼓敲锣声音震耳欲聋,歌姬舞姬一首霓裳羽衣曲喧宾夺主,夺得噱头,梁景国上下沉浸在歌舞升平、和乐融融气象中。
  我衣衫单薄,站在熙攘的闹市街头,淡漠如风的看着他神情炯炯的被众人拥簇着走过来。
  一如三年之前的九王爷,眉角生冷,隽秀的眉眼,只不过是眼中少了淡漠,多了丝丝柔情。
  京城的夜晚真的美啊,被盏盏高悬的红灯笼渲染的分外妖娆。巷子里外人头攒动,如潮水的人群早已经不通泄,有一群侍卫带着红缨立在两侧。
  他定住身子,俯身低下,很是小心的从袖子取出一根钗子,捏着它插进松松的发髻中,他张张嘴巴,喉结滚动了几下,没有说出口,最终却深情的吻了吻我翘起的睫毛。
  上元节摊位上很多卖这样的钗子的,一般只成双卖,小小的簪头精巧玲珑,深受大家闺秀、青涩少女们的喜爱。她们除却了满头的繁杂珠宝,戴上了心中钦慕的秀才亲手簪上的钗子,虽然倒春寒,还有料峭寒意,可少女嘴边洋溢的笑容却有如三月春风拂面,掠上心头。
  不用猜,我一眼看出他把另一根悄悄收起来了。珠翠的簪头,三两银子一对,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它却寓意比翼双飞、共结连理。
  我不搭话也不阻扰,倔强的挺直了脊梁。
  他是梁景国的九王爷王爷,现在连天子都忌惮他三分。他也是我的夫君,三年前是,三年后的现在我却不敢肯定。
  “钦儿,我们回家吧。”他脱下披麾紧紧裹住我僵硬的身子。抱住我,语气竟然带着一种乞求。
  回家?
  我被他裹着衣服给闷得喘不上气来,冷风这么擦着脸颊一吹,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他变了。他竟然还会顾虑我的感受……他不再是那个连看都懒的看我一眼的人了。
  可是他肯定不知道,我也变了。
  两年了,我学会了世故,他欠我的,有一天,我要不痛不痒、锱铢必较的全都还给他!
  都说京城的夜晚很美,城墙的那个位置能够看到繁星满空。他承诺有一天要抱着我,坐在高高的京城上,看烟花慢慢盛开,同我一起慢慢变老去。
  我的眼睛黯淡无光,估计这一等便又要三年的春秋。
  我的骨肉没了,悲恸欲绝。他满脸灿烂,她笑若桃花、一脸娇俏,跟他一起赏荷、赏月、拜佛、求子。
  回家……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这么清淡,可是我连最亲的骨肉都没有了。我的家,在哪?
  他是孤傲的王,他是桀骜的鹰。他脚下踩得是寸土,抬头仰望,是擎天之上不可触及的穹宇。
  我慵懒的闭上眼睛不想再搭话。我累了,我等到了久违的温柔,却吝啬的不想施舍给他多余的爱。
  我要离开这尔虞我诈的地方,远远离开他。
  梁景国年二十三。
  转眼间,又迎来了秋天。萋萋草木深,窗边的麻雀被惊的倏忽一下子掠起,我的丫鬟紫钰,此刻正手中提着小裙子,慌慌张张的朝着我的荷花苑跑过来。
  我正趴在檀木案上,袖子挽得老高,捏着笔杆,玉指随着轻轻一挑一描,在平铺好的宣纸上细细勾勒梅花的一小个瓣,偌大的一张白纸上,一树开得正艳的梅花,别有一番神韵。
  院子里面有个小花圃,正对着我的雕花木窗。有大片大片开壮观艳丽的四季海棠花,吐着花蕊,散发馥郁的香味,品种稀贵的菊花旺盛的开着,风一吹,清香暗至,顶着硕大的花冠,一副弱柳扶枝的状态。
  最让我喜欢的是木槿花,一簇簇淡淡雅雅的开着,芳香但不失了韵味。我原来的本意是要画出来这些精神气十足的花,可是画意不精,笔走龙蛇之中,宣纸上竟然酝酿了一树梅花艳丽。
  也罢。
  我咬着笔杆挖空了心思好好的想了一阵,提上一句“夹路疏离锦作坊,朝开暮落复召开。”
  墨香夹杂着香炉里面烧制的青桂香,让我的头有些昏昏沉沉,一阵风吹过来,镂空银熏球里面的香味冲进了鼻子,我长袖掩面咳嗽了几声,手一抖,毛笔尖上凝的一滴墨,恰好滴落上去。
  “小姐,不好了。”紫钰毛手毛脚跑进来,跟我一回头撞了个满怀。
  我很不耐烦瞪她,轻轻翘着指头,捻了两朵干巴巴的玫瑰花泡进白釉小杯中。
  我说你这丫头就是不长记性,这个月的赏钱全扣了!
  反正这个月也差不多扣光了。
  烦死了,就是画画还能够解闷会。除了逗逗丫鬟,就是逗逗蛐蛐,这又安逸又平淡的生活,有时候真的会把人的棱角给磨平了。
  掐指一算,我的婚期正好到了,紫钰指不定又拿这个事烦我。
  前几日府上来了好多个绣娘,听裴府的下人们说这是京城里最好的绣娘,那针线活可是真的好,绣的凤凰金色的翎毛,像是振翅欲飞,就连我都忍不住要啧啧称赞了。
  紫钰小脸煞白,满脸惊慌。
  手中的白釉小杯有几分烫手,慢慢的传出来了温度感。
  “小姐,我刚刚听说,裴落少爷,他……要去打仗了”紫钰结结巴巴的说完,看着我突然沉静下来的样子,不知所措了。
  我听到圣旨就来气。这个表的不能够在表的哥,一言不合就下圣旨。
  精巧的白釉小杯“哐当”一声脱离了那双葱茏玉手,摔碎在地上,水花四溅,湿了一地,湿了紫色及地长裙。刚刚泡上的玫瑰瓣此刻刚好吸足了水分,零散落在了地上,托着一两滴水珠。
  “小姐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或许裴落少爷会凯旋归来……”丫鬟听到响声,愣了愣,急忙的走上前来。
  我的心紧了紧,悬了起来。京城中谁人不是谈胡色变,只是没有想到,表哥竟然会有这样的幺蛾子,把苦差事给了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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