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7章

  我走出玉北斋时,碧莹递给我一个木盒,我打开一看,竟是于飞燕送我的“酬情”匕首。她笑着附耳对我说,那张德茂真不简单,竟把夫人抢去的财物全部盗了回来。
  我问她要了一些银票,一心想谢谢三娘对我的照顾。而素辉见了碧莹,惊艳得脸红了半天。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樱花雨中红发少年的微笑。素辉在前面赶着车,突地转过身来,看了我两眼,说道:“别笑了,像个花痴似的,三爷可不喜欢你和珏四爷在一起。”
  我奇怪地问素辉为什么,难不成是他老人家喜欢我?
  素辉正色道:“三爷和四爷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毕竟四爷是他的兄弟,将来三爷要继承原家大业,断不会让一个小婢女做弟媳妇。”
  素辉的话如黑夜中的明灯。我这才想起那天原非珏来西枫苑大闹,原非白虽然对原非珏出语严厉,但句句都是作为一个兄长应该说的话。
  原非白是个极其隐忍的人,又绝顶聪慧。当年他出“意外”的时候只有十岁,亲生母亲又突然去世,从众星捧月落到身边的仆人只有韩修竹,谢三娘母子三个必是防人甚深,心机似海。
  我相信单细胞、少根筋但又热情活泼的原非珏给他寂寞的童年带来了很多乐趣,他其实很珍惜他这个弟弟吧!
  既然果尔仁认为我机敏狡诈、心机深沉、口蜜腹剑,那韩修竹和原非白也可以这么想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韩修竹把我带回西枫苑。
  素辉越说我好话,他越会认为我在故意笼络他周围人的心,而我对他越好,他越会认为我或小五义对他有所图谋,且其志不小也。
  那他安排我成为他的开苞丫头,到底是为了控制小五义还是为了拆散我和原非珏?
  我闷闷地回到屋里,一头扑在床上就再也不想动了。
  我忽然觉得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屋里,我不由自主摸到了我的酬情。
  一个人影在我的床边移动。我猛一翻身,酬情跟着出鞘,在暗夜中闪出一道光影。光影下,一个戴着白面具的白衣人正站在我的书桌前翻看我的文章,此人正是那天在西林袭击我的人。我胆战心惊,尖叫着冲出门外,好死不死的外面又是月黑风高夜,我吓得六神无主,本能地朝原非白的赏心阁冲去。
  当我看到赏心阁的灯光的一刹那,终于明白了巴金先生的《灯》的全部意义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进去,只见室内热气腾腾,原来原非白刚沐浴完毕。他拄着拐棍站在那里,不悦地看着我,“你大呼小叫作甚?”
  他的头发没有梳髻,披散了下来,像一匹上好的乌墨缎子一般。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松的白丝袍。苍白的脸颊在水蒸气中染上红晕,如染了胭脂一般,真真是人间极品。
  可惜,此时此刻我的性命毕竟更重要些。我向他扑去,他嫌恶地一闪,我便跌倒在地。我飞快地爬过去,抱着他的腿,狂呼救命:“三爷救命,那西林里的白衣人来杀我了,三爷救命啊!”
  我一定是吓破胆了,如八爪鱼般拼命抱着他的腿,他竟然挣不脱。
  “你快放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简直不知廉耻……”
  我这才发现他的上衣给我扯得七零八落,袒胸露乳,春色撩人,更要命是他宽松的裤子也被我扒下来了,于是这一夜,原非白所有的男性秘密统统暴露在我的眼前……
  哇,真的……
  哇,好像还在起反应……
  我咽下一口唾沫,偷看原非白的脸色。他又气又窘,俊脸通红,狭长的凤目怒火滔天地瞪着我。他扬起拐杖,我这才慢半拍地夺门而去,后面跟着飞出来木盆、毛巾、椅子……最后连一人高的大浴桶和八仙桌也飞了出来。
  第二天,谢三娘和韩修竹分别对我进行了严肃式和开导式的谈话,说什么我仰慕三爷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给三爷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可以让三爷早日宠幸我,说得我活脱脱一个女色魔似的。在我再三解释加赌咒下,他们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三天,整个紫栖山庄上上下下传遍了我觊觎原非白的美色,硬闯浴室欲对其非礼之事,然后这又成了整个西安城的新闻,后来搞到京城也传得沸沸扬扬。于是,原非白艳名远播,盛况空前,江湖人称“踏雪公子”。
  西枫苑里引来了大量的龙阳型采花大盗,那一阵子,我们西枫苑的上空非常热闹,经常有自愿赶来的侠士或是原非白的门客与慕名而来的采花贼在空中激战。
  而原非珏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在果尔仁的默许下,开始热情地帮助这些采花人进攻西枫苑,直到一部分采花人自动将目标改成他,他这才加入原非白的抗暴行动。不过,和原非白的劝退政策不同的是,凡入得玉北斋的贼人,无一生还。渐渐地原非珏被人称作“绯玉公子”。
  同年,御花园赏春会上,宋明磊以一首清泉诗,技压群儒,新帝金口御赐“清泉公子”。
  这时,南诏文武招贤会上也出现了一个获得文武双冠的“紫月公子”。
  于是就在那一年的春天,民间开始流传着四大公子的雅号:秦川双璧,踏雪绯玉;京都清泉,南诏紫月。
  我怀疑一切都是素辉起的头,因为那天只有他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一大堆杂物逃出赏心阁。
  总算自此以后没有人再跟我提什么伺候少爷的事,除了素辉每到原非白沐浴时,就一脸严肃地跑过来通知我其具体沐浴时间和地点,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死小屁孩!
  这件事情影响之广,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当我站在权力的顶端,我的政敌们依然轻而易举地拿我这件少年时的糗事大做文章,对我进行猛烈抨击。更有好事者以我的旧事写了一篇极其畅销的艳情小说,主人公以我为原型,讲述了一个丫鬟垂涎少爷的美色,趁其洗澡不备,勾引其行那不道德之事,后又见异思迁,抛弃了少爷,嫁给了突厥贵公子,却又暗中和大理商人勾勾搭搭,最后客死异乡。那痴情少爷遭抛弃后浪子回头,发奋读书,高中状元,娶了公主,荣归故里,而那大理商人娶了一大堆女人,纵欲过度,暴死家中,那突厥贵公子因家道中落,终于领悟世间无常,出家当了和尚。
  本书极具警世意义,描写大胆,其文学地位堪与《金瓶梅》相媲美,其文学影响与歌剧《卡门》不相上下,大力推动了当时的造纸行业、印刷行业、笔墨行业以及古典情色文艺复兴运动的诞生。
  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事件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宋明磊不停地让张德茂传信于我,叫我万万不可插手采花贼事件,怕我被误采了。
  他实在多虑了,澡堂事件后原非白防我像防SARS似的,我被禁足在西枫苑里的小屋里,他不准任何人接近我,甚至连碧莹也不让我见!
  我托张德茂调查那白衣人,他回我说,紫栖山庄里的幽冥教徒和大理的细作各分一半势力,想要具体打听得费些时日,叫我不用担心。于飞燕已经班师回朝,而宋明磊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非白欲祭奠他的母亲,而素辉吃坏了肚子,躺在床上直哼哼,谢三娘只得留在苑子里照看他,于是我终于被放出来喽。
  一路上我兴奋地掀着布帘看外面的景色,回头一看,原非白一身素缟,面色清清冷冷,也不理我。
  我心想这是他母亲的忌日,按理原侯爷也应该前来,可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和两个亲随,加上我这个女色魔丫头。
  赶车的熊腰虎背,相貌堂堂,我见过他,他在采花贼抗暴行动中出过力,是原非白的门客,好像叫韦虎。
  我们行了许久,来到后山的一座孤坟前。我不敢相信,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的坟竟是如此凄凉,甚至没有入原家祖坟。这莫非是谢夫人的衣冠冢?
  上完香,我和韩修竹先生及韦虎站得远远的,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和他母亲聊天。
  过了一会儿,我们走在下山的路上,忽地马车剧烈地摇晃,然后停了下来。韦虎在车外恭敬地说:“三爷,车子卡住了,不如请三爷到前面的茶铺歇歇,一会儿就好。”
  我跳了下来,伸手想扶他下马车,没想到这小子一闪,不理我,扶着韦虎下来了。
  啊呀,这小子怎么这么记仇呢?
  我们要了一壶碧螺春,小二勤快地递上了几个破碗。韩先生认真地用银针探着,说道:“无碍,大家用吧。”
  我因为出门时喝了一大壶水,不怎么渴,也就没动。韩先生这时候也不忘体察民情,认真问着那茶铺老板收支情况,而那老板见我们衣着不凡,就躬身殷勤答着。
  这时走进来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女子,像是祖孙俩。那老者拄着拐杖,鸡皮鹤发,双眼明亮。是我的错觉吗?老者一身灰袍,走路时却隐隐露出了鲜红的裤腰带。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颇为俊俏,双目灵动,娇声道:“爷爷,我渴了,咱们喝杯茶吧。”
  他们坐在我们身旁的桌子,我看那女孩子的衣衫样子很新,不觉多看了几眼。
  而那女子灵动的双眼却盯着原非白不放,“爷爷,那位公子好俊哪!”
  我一听乐了,总算碰到个比我更大胆的。原非白依然冷着一张脸,很显然已经习惯了做偶像的感觉。老者怒斥了几句怎么这么没规矩之类的,女子嘟着嘴不做声。老者颤颤巍巍地过来要给我们赔不是,韩修竹急忙还礼,两厢又坐定。
  这时又进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军人,嚷嚷着要茶,看到那个俏丽的姑娘,二人不由得走过去,“哟,真想不到在这种破地方还有美人啊。”
  另一个稍矮的却叫道:“别闹了,兄弟,这是原家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怡红楼的小翠可等着你哪。”
  那个起了色心的却不听,走向那俏姑娘,“小娘子,叫什么名字?陪军爷我玩玩吧。”
  俏姑娘叫了起来:“哪里来的王八蛋?爷爷,这人真讨厌。”
  老者急忙拱手,“这位军爷,我孙女还小,不能伺候您,让我请您喝茶吧。”
  军人却一甩老者,上前拉了那俏姑娘,摁在桌上就撕她的衣服。姑娘露出雪白的香肩,大声呼救,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因施暴的是军人,店主不敢出来管。我大惊,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
  我回头一看,原非白脸色不变,韩修竹也不作声,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韦虎过来,对那一幕同样漠然,道:“三爷,车好了,可以走了。”
  我正要出声,韩修竹却一把拽住我要走,这时那老者过来,一把抱住韩修竹的腿,“求大爷救救我孙女吧。”
  韩修竹不但不扶那老者,反而踢出一脚,“花大侠还是快起来说话吧。”
  没想到那老者却灵活地跳开去,哈哈一笑,“轻风傲竹果然厉害,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韩修竹一笑,“阁下在清明时节却系着红腰带,怎不引人怀疑?江湖传言,‘蝴蝶飞至,玉郎常伴’。不知情者皆以为花蝴蝶及玉郎君乃是一对情人,却不知采花始祖常化作祖孙二人行事。阁下应是花蝴蝶,那边的玉郎君还是快停手吧。”
  韩修竹说到‘江湖传言’时,那韦虎已飞掠过去急攻那两个化装的军人和玉郎君。那姑娘果然一纵身,露出平坦的男性胸部,飞离斗圈,来到老者身边,娇嗔道:“蝶儿,我就说韩修竹不好对付,你却还要试?”
  “玉儿,你有所不知,主上说了,若能对付韩修竹,我俩的赏金可加倍。只有收拾了韩修竹,我才能得到原非白。这样吧,原非白身边的那个丫头就给你吧。上次黄员外的闺女可是让你先尝鲜了,这回该我先尝鲜了吧。”
  玉郎君噘着嘴,勉强点点头。
  花蝴蝶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臀部,亲了一下他的嘴。
  玉郎君用手指一点花蝴蝶的脑门,“死相,有人在这里,不要啦。”
  我第一次看到同志采花贼当面你侬我侬,还在认真商量怎么掰弯原非白,所以还在震惊中。
  原非白拦腰抱起我,飞身跃向马车,举鞭策马就走,留下韩修竹攻向玉郎君。
  花蝴蝶飞身冲上来,淫笑着一掌击向原非白。原非白单掌迎击,被震下疾驰中的马车,连带拉着我摔下谷去……
  我晕晕乎乎地醒来,发现独自一人躺在一堆厚厚的松针上,四周是谷底密林,我浑身疼得像散了架,原非白却不知去向。
  我慢慢爬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是花蝴蝶的声音。
  “心肝儿,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你已中了我的独门迷香,一个时辰之内若没有人和你交合,你必爆体而死。莫怕,我会好好疼你,让你知道男人的好处。”
  我一惊,原非白这么快就被俘了?我悄悄一伸头,只见原非白坐在那里,衣衫尽破,嘴角流血,满眼恨意,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斗。
  花蝴蝶正一手颤颤地抚上了原非白的脸,一手伸向他的下身。我躲在暗处一阵作呕,我该怎么办?就这么冲上去救他,肯定一掌被花蝴蝶劈死,说不定他一高兴,把我先奸了……
  不出去,等搞完了原非白,如果他杀了原非白灭口,我也饿死在这谷中了。唉,如果他不杀原非白,我出去,原非白肯定会杀了我泄愤。真是流年不利啊,怎么最近老碰上这种事呢?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大好尤物,不,这大好少年被这采花老贼肆意蹂躏吗?
  以原非白的个性,如果不是被打伤或是被药物所迷,他必定情愿自尽也不会受这污辱,而且那老浑蛋会不会真得掰弯这天下第一美男呢?
  胡思乱想间,我摸到怀中一个小瓶,是韩修竹给我的麻药,是原非白发病时用的。有了,横竖都是死,我决定冒险一试。我脱了外衣,只着亵衣和肚兜,又把亵衣领口拉到最大,将肚兜的绳解开,露出乳沟,将裤子撕了一个大口,然后放下头发,假装摔断了腿,一点一点爬出,尽可能娇嗲地叫道:“三爷,你在哪儿?三爷,奴家的胸口撞得好疼,快来帮我揉揉。”
  果然,花蝴蝶站了起来,向我走来。
  我假装害怕,却又媚眼如丝地仰头看他,“你、你、你莫要过来,三爷快救我。”
  我故意露出不怎么深的乳沟来,心想如果有文胸,可能效果更好。
  他的目光立时浑浊不堪,“小宝贝,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可是想来救你家三爷?”
  我假装害怕地理着衣服,却不着痕迹地将亵衣领口扯得更大,狠狠心,将雪白的大腿也露了出来,娇声道:“你是何人?要对我做什么?三爷快救我。”
  果然,花蝴蝶眼中欲火更盛,向我走来,“原非白,你真是艳福不浅,身边竟有如此清纯又野性的骚货,难怪你对男色没有兴趣,定是日日欢歌,夜夜销魂。来,小宝贝,让爷替你暖暖身子。”
  老浑蛋,咱们走着瞧!我继续假装害怕,朝逆风口挪着,“呀!三爷救我,我还是处女呢。”
  这更激起了花蝴蝶的欲望,他猛地上前撕了我的亵衣,“原非白,你先看着我怎么要了你的丫头,再来搞定你。”
  他扑来,抓住我的脚踝。我手一挥,将麻药喷向他的双眼、鼻口。他立刻大叫道:“臭婊子,死荡妇,想不到老子中了你的计。”
  我跳起来,绕过他走向原非白,没想到他却抓住我的头发,疯狂地打我。
  我抽出酬情,往前一送,正中他的胸口。他杀猪般地号叫出声,放开了我。我跌坐在地上,只见他在原地乱叫,血水不停地往外涌。
  我坐在那里,根本动不了,直到他吐着鲜血在地上乱爬,摸到我的脚,我才吓得大哭起来,蹬掉他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原非白身边,抱着他的腿。我想我抱他的腿都抱出瘾来了。
  过了一会儿,花蝴蝶不动了,我这才发现原非白没有挣扎,也没有骂我。我抬头,只见他的脸异常的红。
  我忍住恐惧,拿了花蝴蝶衣物里的所有药瓶,统统放在原非白面前,问他:“三爷,您看哪瓶是解药啊?”
  可惜,他没有说话,只是满面潮红地看着我。
  想起花蝴蝶的话,我偷偷咽了一口唾沫。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是把所有的药给他灌下去,还是脱了衣服扑上去呢?
  原非白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我更害怕了。完了,莫非一代红颜祸男就这样被憋死了吗?
  我探了他的鼻息,还好没死。我想了想,还是救人要紧,便脱了他的裤子。
  天,肿得都不像话了,我开始用双手为他“治疗”。我不断告诉自己,我在抗牛奶,我在助人为乐,我在救人……
  原非白口中开始发出愉悦的呻吟。我别过头,忍住剧烈的心跳,不去看他迷离的眼睛,不去看我手中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累得双手酸疼,筋疲力尽。当我用丝绢擦干净他的下身,为他系上裤带,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尴尬地走过去,想扶他坐起来,“三爷,你还好吧……”
  没想到这小子一挥左手,甩了我一巴掌,冷冷道:“滚开,别碰我。”
  我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捡起一块石头,冲过去,把他砸得头破血流。他在那里哭着求我……唉,这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我抚着脸,心中惊怒交加,木然地走出去,站在山洞外,拼命吹着冷风,让自己冷静。
  可恶!可恶的原非白,你以为我很愿意为你杀人,为你做这种事情吗?
  TMD我多无辜啊,我就应该让你被人采了,也免得受这闲气。
  我跪在溪边洗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今日还是他母亲的祭日,又觉得他异常可怜。像原非白这样十七八岁、出身豪门的权二代绝世美少年,正是一出门就满头满脸地被少女们娇羞地扔着水果、花朵、丝帕等等定情物件的时候,可在这笑傲人生的时节,他却双腿残疾,而且偏偏在最伤心的日子遇到采花这种恶心事,还被一个姿色平庸的丫鬟夺去了宝贵的童贞!
  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了些,忍着恐惧,取回了酬情,把花蝴蝶衣服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然后把他的尸体拖到沼泽里,处理了血迹,以免他的同伙找到我们。
  我采了些山果,走回洞中。原非白坐在那里发愣,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孤独狼狈。我暗叹一声,离他远远的,用干净的丝帕包裹了山果,滚了过去,“三爷,先吃些果子充饥,我去拾些柴火取暖。”
  花蝴蝶那厮身上最多的竟然是火折子,可恶,一定是晚上偷鸡摸狗用的。
  我亮了个火折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来。对面的少年双目紧闭,脸如红霞。我注意到那裹着山果的丝帕没有动过。
  不对,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我大着胆子走近了些,“少爷,你没事吧?”
  他不作声,我这才醒悟,他双颊绯红是因为发着高烧,那是毒没解还是急怒攻心呢?
  我只得用水给他擦遍全身,不断绞着丝绢,敷在他额头,他口中开始说胡话,俯下身,我才听见,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悠悠”。
  悠悠是谁?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这个冰冷得像寒铁一样的原非白,也会有心上人。我不由暗赞一声,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我累了一天,浑身乏得一动也动不了了。入夜,本想睡得离原非白远一些,免得他一醒来又要发疯,对我动粗。可我实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气又重,两个人靠得近些也好,万一有贼人或是野兽来,我也可以拿他当一下挡箭牌。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也有逆反心理!
  我倚在洞壁上,让原非白的头枕在我的“玉腿”上。大胆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狞笑道:“你不是老以为我是女色魔吗?你不是不让我碰吗?我如今碰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山谷都陷入黑暗,唯有火光微微闪动,再怎么嘲笑毫无知觉的原非白也无法带给我得意和安全感。我胡乱地啃着山果,望着黑漆漆的夜,忧愁地想着韩修竹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们。
  清晨,我在鸟鸣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原非白还躺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退烧了。我轻轻将麻了的大腿抽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
  小鸟婉转鸣叫,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射进我的眼中,我微微眯了一下眼。脚下溪水潺潺,曲折萦迂。溪边桃杏野花林立,花瓣青叶五彩斑斓,漂于溪水上,顺着那清澈见底的水流,恬静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做了一节伸展运动,然后就着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脸。一侧脸见颈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烟熏的。我回头,见原非白还在睡,索性脱了外衣,只着肚兜,用泉水擦了个身。
  嗬,好凉的水。抬头只见一只鲜绿的小鸟停在对面探出的苇子上,转着小脑袋,好奇地看我,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好可爱!我便吹着口哨和着它的叫声,它似乎对我更感兴趣了,啾啾叫着,我也啾啾和着。
  玩得正欢,那小鸟忽然飞走了。我扭头一看,原来那个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他倚在洞壁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收了笑脸,赶紧穿上衣服,“三爷什么时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么也不出声?”
  原非白平静地偏过头,“我一睁眼,你就光溜溜的,还来怪我。”
  哦!还是我的错,怪我咯!
  我暗自气恼,穿好衣服,走向他,在离他二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三爷昨夜烧了一晚上,可觉得好些了?”
  他轻轻点头,“你且过来。”
  “三爷有何吩咐?”我警惕地站在那里,心想,过来干吗?再给你打右脸吗?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莫不是要我在这里解手不成,还不快过来扶我?”
  我“哦”了一声,慢慢走过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来,没想到他突然反手扭过我的双手在背后,将我拉近,紧贴在他的身上。
  我大惊失色,只见他的凤目闪着寒意,紧盯着我的眼,“下次若再让我看到你对别的男人那浪样儿,我就拧断你的手。”
  他加了几分力气,我痛叫出声,忍住愤怒和眼泪,“我还不是为了救三爷!”
  他眼中戾气加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我的手快断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出来,心中大骂原非白这个大浑蛋、大恶魔、大变态。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只好哽咽着点点头。
  他松了我的手。我泪水涟涟地揉着酸痛的双手,推拒着他沾了几滴血的胸脯,可他却揽紧我的腰肢,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测,如魔鬼般阴狠。忽然,他的俊颜俯向我,我吓得扭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他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然后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颊、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泪水。
  我看向他,他却恢复了冷淡,扶着我慢慢走出山洞。
  那一天,我稀里糊涂的,愈加觉得他是个怪人。
  一般人,表达感激之情会拉着我的双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样脚有问题,可以选择跪着或躺着,再拉着我的双手,涕泪交加地说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尽。”然后我们可以在鲜花丛中热烈亲吻,情定今生。
  实际主义者也可以爽快地说:“钻石、珍珠、金子、银子,你随便挑,以后跟着哥倒A货,有哥一口稀的,就有你一口干的。”
  可是只有原非白,哄我过去,还差点拧断我的双手。
  如果昨天他被强暴了,他是不是还要打断我的腿?
  想了许久,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只流传英雄救美人的佳话,却不流传美人救英雄的传闻。
  因为英雄救了美人,美人会以身相许作为报答,然后英雄之名更盛;而美人救英雄,英雄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扇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拧断!
  许久不见救兵,我开始上天入地觅食,摸了些鸟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树枝,绑着手帕做了渔网,捋起了破烂的裤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猫鱼,然后刮鱼鳞,挖肚肠,忙得不亦乐乎。然而,无论我到哪里,做什么,总觉得原非白的视线在跟着我。
  午时,我又累又饿,毕恭毕敬地为原非白献上三条烤好的小鱼,然后离原非白远远的,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嚼起来。味道真不错,要是有盐那肯定是人间美味了。
  当我吃完第五条小鱼,我偷眼望去,原非白纤长的玉指正轻轻捏着乌黑的树枝,不紧不慢地轻咬第二条烤鱼。他长长的睫毛如香扇半卷,轻掩明眸,好像是前世我家里养的名种波斯白猫,正在秀秀气气地吃着猫粮。
  哦,美人就是美人,落难到这地步,那吃相依然好看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哇!还一样不吐骨头。这个时代没有宠物化毛膏,不知道会不会不消化呀!
  他忽地一抬浓密的睫毛,平静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三爷一定吃不惯这种东西吧?”
  没想到他却回我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无妨,在这荒山野地,我腿脚不便,有劳你做出这样的野味已是不易了。”
  哇,这是自我进西枫苑以来,原非白头一次对我如此朗笑。我几乎要捧着脸,感动地尖叫了。好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体恤下人的主子!
  那个要拧断我手的人是谁?我见鬼啦?
  夜晚降临了,我多加了些柴火,好抵御夜晚的潮气。然后,又弄了些干草,给原非白和我分别做了一个厚厚大大的床垫。
  我在他对面,隔着火选了个地方,正要倒头睡下,原非白对我说:“木槿,过来睡吧,下风口容易着凉。”
  我一想也是,哪怕千千万万个花木槿倒下了,一个原非白也站不起来,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便点头收拾了一下,到他那一头。隔着他一步之遥,正要睡下,他却伸长猿臂,将我拉过来。我吓得不停挣扎,心想:完了,又中了他的奸计,他又要打我了。我抱着头,毛着腰,做好防御工作,没想到,许久没有动作,只听他叹了一口气。
  我谨慎地抬起头,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将我抱在怀中,拉好外衣,在我耳边轻轻道:“你莫要怕我,木槿,只要你莫再忤逆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进紫栖山庄六年来,可能以往他对我讲的所有话都加起来,也不及今天对我说的话多。
  我抬起头,望进他漆黑如夜空的双瞳,怀疑地“哦”了一声,稍稍离他远一些,转过身背着他,怀中紧紧抱着酬情,闭上了眼。我的身体疲惫万分,精神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心想,千怪万怪,只怪果尔仁那时着了韩修竹的道,不然,此刻我也可以像碧莹一样,吃好穿好,闲着没事干给原非珏绣肚兜。哪会被人笑作女色魔,随这个冷酷的恶魔跌落山谷,受尽虐待,过着野人的生活。
  我想起原非珏,脑海中出现了樱花林中红发少年那脉脉含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甜,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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