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本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瞧见她眼角尚存的泪痕,心一下柔软似水。烟斗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叹口气,拍抚她后背软声细语地安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萝卜头见姐姐平安回来,欢喜地围在旁边蹦跳,余光瞥见她身后跟着的人,小肩膀一抖,缩到爷爷身后,警惕地打量。
潼村地方闭塞,鲜少有外人来,且每回来都没好事,村民们对外头过来的人都抱有偏见,江老爷子也不例外。发现来人,他立刻挡在孙儿们前头,抄起竹篙戒备道:「什么人!」
竹篙很长,几乎戳到那人眼睛。他盯着篙头,微微蹙眉,却没生气,停在一个合适的距离,朝他们拱手作揖。
这般彬彬有礼,反叫江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江瑟瑟连忙抬手压下竹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于他听。当然,这来龙去脉里头并不包括她离家出走的事。
当着外人的面撒谎,江瑟瑟心里发虚,捏着袖角忐忑地偷瞥,生怕那人突然开口打断,将真想告诉爷爷。
那人嘴角噙着浅笑,显然是知道自己在撒谎,却没有揭穿,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还是个讲义气的人。
江瑟瑟悄悄松口气,感激地望向他。他并未回视,淡淡点了下头,算是领了她这份感谢。
差点把自己孙女的救命恩人痛打一顿,江老爷子老脸红透,歉然摸摸后脑勺,忙哈腰请人进屋,恩公长恩公短地谢个不停。
见外头天色已晚,便热络地留他住下,给他张罗晚饭,临出门前,他一拍额头,回身问那人姓名。江瑟瑟本在喝茶,跟着竖起耳朵。
那人只道:「在下姓柳。」便再不着一字。
「柳,柳……」江瑟瑟心里不断默念,灯火照映她嘴角,隐约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江老爷子在江上摆了一辈子渡船,见识了不少人,什么人,通个姓名还只报一半?
回想孙女说的山贼,他难免生起疑心,但见那人笑容坦荡,寻不到错处,他也只好暂且压下顾虑,干干牵了下嘴角,转身离开。
家里已许久没来客人,江瑟瑟和弟弟妹妹们都很兴奋。为表感谢,江老爷子从地窖里拿出鲜鱼大肉,做了满满一桌饭菜,跟过年似的,还特特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烈酒招待他,结果自己才喝两杯就昏昏倒下。
江瑟瑟将他扛回去歇息,又将两个小的哄睡着,收拾完残席,夜已经很深。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淋淋漓漓打在窗上。
她起身去到窗边,关窗前往外头瞧了眼,目光一定。
夜色中,漫漫江面氤氲开白雾,浓淡不一。雨下得不大,细细密密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那人独立檐下,身边只一壶酒作陪,仿佛被天地网住的一尾鱼,双眸黯然却也纯净。
洞箫声从他口中缓缓流淌而出,时断时续,隔着绵绵细雨和蒙蒙江雾,有种清远孤逸之感。
江瑟瑟下意识将窗户开大,雨丝斜打在她面颊,透着料峭春寒。她哆嗦了下,却仍舍不得关窗,拢紧衣襟,默默旁听。
她没学过乐器,不懂这些文人雅士的浪漫,却无端被这箫声牵绊得两眼发热。他是否有个能回去的家?家中,又有没有人在等他?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勇气,江瑟瑟深吸口气,拿了桌上剩下的果子,递出窗外,朝他喊道:「你方才就没吃多少东西,空着肚子喝酒,容易伤身,吃点东西垫垫吧。」
箫声戛然而止,那人回眸打量。
江瑟瑟被他看得心如擂鼓,几次想错开眼,想起他落寞的背影,又横下心,强撑着与他对视,眸光软糯也不屈不挠。
那人一怔,思绪仿佛散了散,很快又收拢,垂眸微微一笑,朝她走来,接过果子,背靠窗边啃了口,赞许地点头。
江瑟瑟悬着的心落回肚里,自己也拿了一个,手肘撑在窗框上。两人隔着一堵墙,就这么边吃边听斜风细雨敲打江面。
春夜的雨水极是寒冷,此刻却有种清浅的温暖。
沉默太过煎熬,江瑟瑟最先支撑不住,绞尽脑汁寻了个话茬,「你说你姓柳,那你可认识柳眠风?」
那人一愣,斜眸觑她,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吃果子,「不知。」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江瑟瑟探出半幅身子,惊愕地瞪大眼睛。
他扬眉笑笑,转过身来,学着她的模样,手肘支撑窗框,掌心拖腮,侧眸懒洋洋问:「怎的?就因为我姓柳,他也姓柳,我就必须知道他?」
距离猝不及防拉近,江瑟瑟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混着一种不知名的冷香。
她一向不喜这气味,又是爷爷喝多了,也会被她皱着鼻子赶出去,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排斥,反而还有些喜欢。
想凑近细嗅又不敢,她忽闪着眼睫缩回去,嚅嗫道:「倒不是必须认识,就……他这么厉害的人,连我这个没离开过村子的人都听说过,你这人一看就是走南闯北多年的,怎会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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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嫁 卷三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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