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下作东西给我拉出去,打死为止,别让她脏了我卫国公府!」老太太第一次对下人狠心,底下的丫鬟们听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从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怎么会如此凶神恶煞。
「老爷,救我啊,一夜夫妻……」源儿扑过去抓住孙立言的袍角,被他惊慌失措地一脚踢开,心虚之下,怕她乱说,又一脚踢在她脸上,门牙和着血吐了一地。
孙立言在一边吓得不敢说话,母亲的话扎进他耳朵里,看着脚下这个鼻青脸肿的丫鬟,他忽然疑惑自己怎么会看上她?
源儿挣扎了半日,最终还是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拖了下去,那时她满嘴血泡,已经说不出话来。
「都下去吧,立言留下。」源儿哀天叫地地被拖了出去,老太太脸上现出疲态,此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真如老爷所说,二少爷淫虫上脑,要强迫丫鬟?
门外的丫鬟们还想看个究竟,绣芙嚷不走,辛嬷嬷出来往门口一站,不用说话丫鬟们便低眉顺眼地齐齐离开。
「绣芙,带二少爷下去上药。」老太太瞥了眼庶孙脸上红肿的手指印,吩咐道。绣芙看了看被亲爹打成色、徒,此时还一脸呆傻,口角流涎,一副不知所以然的孙怀蔚,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他去了暖阁,找出药给他涂抹上。
人都散尽,老太太屋门紧闭,不知道在和老爷说什么,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信了老爷的话。平彤有些凌乱,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姑娘,我的好姑娘,您快醒醒吧,外边天都要塌了。」平彤赶回东厢房,用力推搡了两把裹在承钰身上厚厚的珍珠白衾被。
承钰睡眼朦胧,蛾眉微皱,咕哝道:「什么事啊平彤?」
「姑娘,二少爷被老爷抓起来,说他企图强迫源儿行,行……行周公之礼。」平彤年纪虽然比源儿还大,但心智单纯,于男女之事上一窍未通。
承钰听到「二少爷被抓」时便打了个激灵,头脑彻底清醒,又听到「行周公之礼时」,已经心慌神乱,不管天冷,掀了被子跳下床,就要往外祖母房里去。
「这怎么可能呢?他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姑娘,您的小袄还没穿呢。」平彤追上来,和绣桃两人在门口摁住承钰,好歹把衣服给她穿严实了,才陪她出去。
一口气跑到外祖母屋前,却见门扉紧闭,丫鬟守着门,说老太太和国公爷在里面说事,不让人进,承钰只好焦灼着一颗心,在门外等着。
「二少爷呢?」承钰问门口的丫鬟。
「二少爷被国公爷打了一巴掌,绣芙姐姐正在里边给他上药呢。」
一句话听得承钰心头一紧。被大舅舅污蔑了还不算,还挨了一个巴掌。他心里得多委屈啊。
「二少爷说什么了吗?」承钰又问道。
平彤摇摇头,附在承钰耳边悄声说:「二少爷人前依旧装傻,呆头呆脑的一直没说话。」
要他怎么说话?要他说什么?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帮他。
就像前世,她被灌了堕胎药小产,平彤也被活活打死,孙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在真心待她。
承钰静静地立在廊下,太阳隐进了云层里,北风呼啸,卷来星星点点的雪花,扑在她的脸上,一会儿被途经的眼泪融化,成雪水蜿蜒淌下。
——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目光凛冽如北风,一点不见平日的慈母温柔。
孙立言揣着一颗担心,怯懦道:「儿子刚才已经说了,孙怀蔚……」
老太太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她没有喝叱,也没有走上前去赏长子一个耳光。做这些事也是需要耐性的,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连发怒都没有心神支撑。
「我把人都遣散,就是想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而你还是这么愚钝不通,冥顽不化。」老太太语意淡然道,「你自小若是撒谎,眼睛便会半垂着不看人。你还真当你娘老了,好糊弄了是不是?」
孙立言不死心,还想狡辩,「娘,垂了眼睛也不能说明什么呀,有时候不自主的动作,您怎么能拿这来说事呢?」
老太太冷笑道:「那你的腰带是怎么回事?」
孙立言低头一看,自己腰带的中间本来是嵌了一块玉玦上去的,怎么找不见了。左摸右摸,他才发现自己把腰带系反了,玉玦溜到了背后。
「儿子出来得急……」孙立言自己都解释不下去了,穿衣一向是丫鬟的事,他急归急,不见得丫鬟也笨手笨脚把腰带系反了。
「有一年冬天,你不想去上学,大清早听说你父亲回来了,急得自己穿好衣服就去上学,那日回来,你的腰带就是这么往后系的。」
老太太抿了口茶,茶不很热了,带着些微的余温,像她孤寡老妇一颗渐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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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群芳 卷三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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