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青荷认命准备和官差们走一趟宗人府时,只见乔掌事和许久未见的容书并肩走来,身后跟着她的佥书丁淳。
丁淳抬头对苏青荷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苏青荷瞬间放松下来,她还方才纳闷怎么不见他人影,原来这小子竟是搬救兵去了。
乔掌事先是冷冷地扫了眼高岑,接着对官差道:「此乃我瑰玉坊的家事,有什么事还是在这说罢,你要的物证,三王爷也叫人带来了。」
说罢,容书上前,从袖中掏出了那件一模一样的青铜樽,递给了官差。
段离筝的手艺实在足以以假乱真,官差将那两只樽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连乔掌事、高岑这类专业相玉的都看不出来,更别说他这种门外汉了。
高岑和那官差对视了一眼,高岑皱眉道:「用刮的吧。」
段离筝制作假铜锈的方法跟现代做青铜赝的方法异曲同工,用松香、白芨浆、树脂等胶状物调配各种矿石粉、颜料,涂抹到铜器上。
鉴别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小刀将铜器表面的铜锈取下一块,观察铜锈下面露出的颜色。
于是高岑亲自上手,用琢玉小刀慢慢地刮拭两只青铜樽上的铜锈,众人的视线全聚焦在高岑的手上。
铜锈慢慢剥落,而高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左边那只由容书带来的青铜樽,在铜锈褪掉后,还是寻常的铜色,而右边那只,也就是瑰玉坊库房里取出来那只青铜樽,显露出一块银白色的氧化膜,验证是真铜锈无疑。
「这不可能啊……」高岑惊疑不定地搓着那一手铜锈,接着遥指着苏青荷大喊道,「官爷,这其中定是搞错了什么!肯定是她又将这两件青铜樽临时掉包了!」
苏青荷垂眸掩住眼中讶色,只见乔掌事上前一步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官差大人,还请你放人罢。」
容书亦笑着补充道:「三王爷与靖江侯爷向来交好,我家少爷也时常与王爷讨论玉器古玩,那日王爷在玄汐阁恰好看见了这青铜樽,很是喜爱,于是请我家少爷仿制了一只供他把玩。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知怎么被些有心人听去,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官爷,不知陷害同僚,诬告朝廷命官,是以何罪处置?」
这险些抓错人的糗事被这么多人围观,官差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冷地转身对高岑道:「高大人,换你跟我走一遭了,这诬告反坐,不能善了,随我回趟宗人府,看看宗令大人如何发落!」
高岑面色惨白,还欲再开口辩解,官差不耐地大袖一挥,直接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叉着胳膊架起,
在夏国,诬告是重罪,至少几十个板子是挨定了。
望着高岑被半拖走的背影,苏青荷尚有些惊魂未定,若不是容书他们来得及时,今日被拖走挨板子的恐怕就是她了。
围观的瑰玉坊众人都在对高岑的背影指指点点。
「没想到高大人竟会做出这种事,诬告同僚,真是卑鄙无耻……」
「出了这事,他们那帮守旧派怕是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金镶玉器的制成算是玉器改革的第一步,而皇上的态度,明显是倾向于改革这边的,自苏大人一来,高大人的图纸便很少被采用了,加之金镶玉此事,也无怪乎他这般沉不住气……」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干活去!」乔掌事挥着袖子,把围观群众们赶向作坊区,众人作鸟兽散。
尽管心里已有了答案,苏青荷还是扯了扯容书的袖子,低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书挠挠头,「少爷原本没打算告诉你,只是未料恰遇腿疾复发,有所疏忽,才差点让高岑钻了空子。我收到消息,就直接从三王爷处取了青铜樽赶过来了,幸好赶上了,要不然还不知怎么回去向少爷交代……」
苏青荷却从这话里解读出了另一种意思:「也就是说当初他交给我青铜樽时,已知道我要去做什么,骗我将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
容书以为她在生气,忙劝道:「苏姑娘,你别怪我家少爷,他没有跟你说这些,也是为你着想。」
容书继续解释道:「三王爷并未如你想象得那般城府深,他表面上看来风流不羁,实则重情得很。他想要那只青铜樽仅仅是为了留个念想,他让你去偷取青铜樽时,是因金银错的手艺还未成熟,如今少爷能做出那一模一样的青铜樽,他又何必计较真假。不瞒你说,在你那天拿着青铜樽离开玄汐阁后,少爷就直接去找了三王爷,与他合议布了个引蛇出洞的局。否则,若是真的青铜樽,三王爷怎会不藏着掖着,还恰巧能让那门房看到?」
苏青荷想了想,也是,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光想着将青铜樽拿回瑰玉坊也是锁在库房的份儿,断不会被人发现,却不知窗户纸总有捅破的一天。她也是被那天三王爷的态度给唬住了,却也未曾想若拿假的青铜樽给他,其实更中他的意,他既了了心愿,又不用担心会被有心人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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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玉鉴师 下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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