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缨和魏韫对望一眼，继续问：「说清楚，究竟是出什么事了？还有，三儿什么时候回的忠义伯府？」
　　「是、是伯爷出事后，奴才去翰林院找的三公子。」
　　冯缨皱了皱眉。
　　那人浑身发颤：「伯爷……伯爷……他们说，伯爷死了，就死在……死在胡姨娘的房里……」
　　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冯缨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把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
　　八月盛夏，她却觉得背脊微凉，两耳无声。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拧了眉头。
　　「怎么回事？」
　　那人弓着背，摇头道：「二姑娘，奴才是在三公子院里伺候的，平日里只做些粗活，三公子突然吩咐奴才来给二姑娘报信，除此之外，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冯缨闭一闭眼睛，再睁开时，神色已经如常：「我信你。」她回握住魏韫的手，「我们去忠义伯府看看。我眼皮在跳。」
　　冯奚言没了，对她而言不算坏事，可更称不上是好事。
　　他虽然有了年纪，可也不是什么多病的人，好端端的突然没了，任谁都会觉得这里头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这种事冯澈竟然派了自己院里做粗活的下人来传消息，这又有些不合规矩。
　　疑问太多了。
　　冯缨定定神，转身往车里走：「去忠义伯府。」
　　魏韫当即放下帘子。胡笳依旧提着人丢回到马背上，还没扯缰绳，就见车厢一侧的小窗被推开，冯缨脸色难看，问道：「出事是什么时候？」
　　那人不答。
　　冯缨看了胡笳一眼。后者应声，扬手就在那人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那人嗷了一声：「是、是三天前！」
　　冯缨沉默。
　　「先别管出于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去忠义伯府。到了那里，看清楚情况，再决定该怎么做。」魏韫低声叮嘱冯缨，「三公子不会有意瞒着你这件事，毕竟传出去，对忠义伯府的名声并不好。」
　　冯缨点头。
　　马车很快跑了起来，一路无话，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忠义伯府。
　　冯缨很快跳下马车，眼睛一瞥，就见从马背上滚下来的那人脸色煞白，见门房匆匆迎了出来，忙趴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装作谁也没看见。
　　门房头上系了一条白孝布，面色哀戚，一见冯缨，脸色立马变了。
　　「伯爷真的没了？」冯缨问。
　　门房点头：「三天了。夫人把消息压了整整三天，谁也不准去通知姑娘。要不是今早老太太来了，还不知夫人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门房说话的功夫，有堆着纸扎、蜡烛等物的板车被拉到门前。拉车的小子还奇怪地抬头望了望大门，问：「这些东西，是这里要的吗？怎么门口连点白都没有？」
　　门房「哎呀」两声，见冯缨摆手，忙小跑过去指路：「往那边去，那边是侧门，有人在那头等着搬东西。」
　　冯缨往里走，眼前一片缟素，平日里挂着的那些灯笼都被摘了下来，新挂上的白色灯笼被风一吹，摇摇晃晃。
　　底下设了灵堂，灵前跪了一地披麻戴孝的妇人，几个年纪极轻，身姿也妖妖娆娆的，哭灵的时候不忘扭下身子，冲着边上眨几下眼。卫姨娘拉着冯昭也跪在灵前，卫姨娘趴在地上，边哭边捶地。
　　梅姨娘和芳姨娘不见人影。
　　就连冯瑞、冯荔甚至冯凌都不见人。
　　冯缨往前踏了一步，有人忙过来拦：「你们谁啊？」
　　说话的人嗓门极大，肩宽背后，四肢粗壮，一看就是做惯了重活的模样。
　　魏韫挡住冯缨，上前道：「我们是忠义伯的女儿女婿，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愣了愣：「女儿女婿？」他挠挠头，「哪个女儿，哪个女婿？」
　　他胳膊上绑着孝布，一看就是同冯奚言沾亲带故。可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不认得冯奚言都有哪些孩子。
　　「二姐！」
　　冯昭叫了一声，跳起来闷头就跑，一头扑进冯缨的怀里，「二姐，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抢我家的钱！」
　　冯缨伸手搂过冯昭，听着卫姨娘越发大声地哭喊，她抬起头，看向灵堂。
　　冯奚言的牌位就摆在上头，周围来来往往戴着孝布的人里头，却有许多张陌生的脸孔。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冯奚言的时候，她才穿到这个书里的世界。她的身体在发烧，梅姨娘抱着她求到祝氏的面前，想要求来看病的大夫。祝氏避而不见。再去求冯奚言的时候，她正好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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