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做人的痛苦。人会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世俗所束缚，而嫁娶便是其中最麻烦的一种，因为它会把所有的情串在一起，亲情、爱情……各种情。情是众多烦恼的根源。所以神仙无情，才能清心寡欲。天上界、地下界如果像人间界一样动情是犯大忌讳，要受罚的。」
　　「有情就受罚，那人世间不就每个人都在受罚了？那种神话你也当真？」小嫦嗤笑。
　　说书的在讲故事时，她多少也听过一些，什么神仙动情会被贬下凡的那套论调，她可不是第一次听说。
　　「正是如此。人间就是个刑场。」
　　东岳只是说出事实，即便她现在不会懂。
　　「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佛经道本的，讲话变得这么虚空……我不跟你聊了。」小嫦把锅子刷完，提着进厨灶去了。
　　东岳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喟然。
　　正是因为百年前有人犯了大忌讳，本座才得三番两次到阳间来验证情跟命运的力量究竟是何者强大。
　　然而，我却只看到人因情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还没看过命运改变了谁的情……东岳回到前厅，看到柳云秀正在记帐，心念一动，回身把北殷叫到厢房里。
　　东岳拿出生死簿，指着一个姓名。
　　「这个人快死了，你明日带柳云秀去找她，在她被引路人带走之前，一定要让她见到柳云秀，让柳云秀诅咒她、骂她、恐吓她都好，执行最后的刑罚。」
　　「这是所为何来？你怎么不自己去？」
　　北殷狐疑。
　　「因为她是柳云秀花魁那一世下毒杀了她的人。」
　　「喔，她就是为了你才不惜毒杀姐妹淘的对吧。」北殷故意提高音调。
　　东岳瞪着他。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白吗？」
　　「我只是在提醒你做过的好事。你不想让她看见你，代表你也知道她看见你会出事。你老是在逃，惹了事就逃……」
　　「我不是逃，我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就离开罢了。」
　　「这叫留烂摊子。就像吃完饭拍拍屁股就离开，碗筷没人收拾，摆在桌上让它臭一样。」
　　「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收拾，现在是时候去收拾那个人了。」东岳觉得北殷有时候真的挺烦的。
　　「结果也不是你去收拾啊。」
　　「北殷！」
　　☆☆☆
　　是日黄昏，某间破败的屋子里，有个年约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躺在榻上，病状沉疴。
　　她干瘦丑陋、气喘吁吁，满室污秽不堪，已无亲人照料，其面容状甚痛苦……引路人一边掩鼻，一边把秤铊挂在妇人手腕上后，立于一旁等着她断气。
　　此时，屋内突然亮起一道霞光，引路人见到北殷大帝走进来时，吓到张口结舌，立即行了大礼。
　　北殷大帝摆手示意引路人在一旁等候，把身后的柳云秀轻轻往前一推，让妇人见到她。
　　在过来这儿的路上，柳云秀已先听过北殷大帝简单的说明，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前世的杀身仇人，东岳大帝要她来执行最后的叱罚。
　　她看着老妇人，心中滋味无限复杂，虽然她已无花魁那世的记忆，但被告知了前世故事，怎么样都不可能说毫无感觉。
　　她花魁那一世跟这老妇人年纪相当、情同姊妹，被毒死之后转世成柳云秀，活了二十五年又死了。
　　而这个人，一直活着，柳云秀都已过完另一世了，这人还在那一世苟延残喘地活着，如今也快要五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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