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妖 第二章

  金色灿烂的阳光在江面闪烁,宛若一面巨大金色渔网在江心起伏波动,一排剽悍威严的黑色船舰整齐划一的滑过平静无波的江面,卷起一波波的金色浪花,停泊在江边。
  应运河的开凿使得大唐水运发达,江南的货物可以经由运河直达京城,北方的货物也可以藉由水运卖到南蛮之地,甚至外岛流求南洋,经济贸易交流达到鼎盛时期,因此重要河岸口往往成为经济枢纽,而凤关位于广通渠上,是最靠近长安城的停靠码头。
  “喂!把这些渔货搬上去,然后你们几个去搬那些陶瓷玉器,还有这些丝织绸缎要搬上岸……”
  码头上代表各船行的管事吆喝著,工人们忙碌搬运货物,将成批装箱的货物抬上船,来回穿梭。
  各商船的工人们都有各自穿著打扮,以代表其商行或船行的衣服,有的是在衣服胸前绣著代表其商号的图案,有的是穿著同一色的衣裳来区分,吆喝声和工人们的搬运吼声构成热闹的景象。
  位于凤关一处独立的货舱前,五艘桅杆上悬挂蓝底绣著金色麒麟三角旗帜的船舰停泊著,远观旗海飘扬,非常醒目。
  “动作快一点!”船上指挥著众人的管事,远远就看到一群忙碌的武林中人穿梭在各仓库中不知在找什么,他眉头打结。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跑到这?”不一会儿,这些武林人来到他们这货舱前询问。
  来来回回搬货的工人被拦了下来,赶忙摇摇手,继续搬货。
  “他大概六尺高,穿著一身白衣。”
  有的工人好心的回答,“没瞧见……”才开嘴,一声大喝便响起──
  “你们几个在干么,还有空闲聊?”
  “海总管。”他们回头,一个留著八字胡、身材福泰的中年男子信步走来,一手拿著记事的卷册,一手拿著毛笔。
  “还不快去搬货。”避免影响到工人搬货,海总管转身拦下这些吃饱闲闲的人,生疏有礼的一揖,“在下海无名,是负责这码头的管事,不知各位突来造访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们是来找人。”
  “我们这里没有看到外人。”站在码头上点货的海无名不冷不热的开口,“很抱歉,请别打扰我们工作。”
  “你们是海麒麟的人。”不知是谁冒出一声惊呼,注意到所有工人都是穿著蓝色劲装,胸前绣著金色麒麟的图案。
  “是黑麒麟号,海麒麟的战船。”突然有人指著河岸边停靠著通体漆黑宛若黑色巨鲸的大船,宏伟壮观的盘据在河口。
  这些武林人闻声旋即抬头,船头悬挂的蓝底三角旗帜随风飘扬,旗子上面绣著威严的金色麒麟在阳光下灿亮耀眼,散发凛然不可侵的威仪,大伙纷纷肃然起敬的退后。
  海麒麟因为率领海舰队击退海贼而声名大噪,后人便以海麒麟称呼其率领的船舰。
  传说海麒麟出身于义庄,可是至今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都戴著一只金色皮雕麒麟面具遮住半张脸。
  听到海麒麟之名,闻著莫不竖起大拇指,人人都以成为其手下为荣耀,比当大唐军队还自豪,海麒麟之声望不输征西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清扬起,在落日余霞笼罩下,其中一艘唯一悬挂著红底金色麒麟旗帜的船首站著一个戴著金色面具的人,身穿一袭宝蓝宽衽长袍,衣边以金线绣著麒麟图案,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的威仪。
  其身后有两个贴身护卫,一个个头娇小像营养不良,一个虎背熊腰活像巨人,而身形修长,举止优雅如贵族的海麒麟,天生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是海麒麟。”
  “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
  “传言他生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武功高强,可是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样嘛,真的是他本人吗?”
  “嘘,小声一点。”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的交头接耳。
  “爷。”在岸上指挥的海无名,转身朝六丈高船上的海麒麟恭敬的抱拳,这些人是来找人的。”
  “找人?”隔著张牛皮半罩面具,看不到脸上表情的海麒麟冷锐的扫了眼码头边群聚的江湖人,语气平静无波,“我们这工作的人不少,敢问各位要找何人?能帮得上忙海麒麟定当协助各位。”
  码头上各门各派都有呢,点苍、泰山、恒山,甚至连少林和尚都来插一脚,到底是谁那么厉害把这些大门派都得罪了?
  “没、没什么,真对不起,冒犯了阁下,我们马上走,我们马上走!”这些江湖人被他一瞪,心兜著寒意,其中一人赶紧拱手赔礼,接著吆喝著群众往其他仓库搜索,“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找。”
  见人散去,海麒麟低问:“海总管,东西都搬上船了吗?”
  “还有一些装箱的鱼渍干货。”海无名报告完便吆喝著工人,“快点搬,别偷懒,全部的东西快点运上船,我们马上要开船了。”
  海麒麟点点头,正要转身进船舱之际!
  “这箱鱼货怎么这么重。”两名壮汉吃力的抬著一个沉重的箱子走上木板搭成的便桥,欲运至船尾的甲板。
  “别说了,赶快搬吧!”
  “且慢,东西抬过来。”海麒麟停下脚步,示意他们将之抬到前甲板,目光深沉的盯著箱子。“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是。”两名壮汉虽不明所以,还是衔令退下。
  “请问阁下是要我请呢,还是自己爬出来?”
  “不用了,我自己出来。”箱盖被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张刚毅俊朗的脸庞映入众人眼帘,湿洒洒的黑发不羁的垂在额前,脸颊上还沾了些腌渍鱼的盐粉,损坏了他那张漂亮脸孔,却多了股粗犷的魅力。
  在箱子打开的瞬间,海麒麟身旁的壮汉立刻以保护者之姿跳出来挡在其身前,充满敌意的盯著他。
  “爷,他……”一旁瘦弱的奴仆惊呼的低叫。
  眼神微闪了下,表面平静无波的海麒麟略抬起手制止,“光天化日之下,阁下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里头?”
  “意外,意外,我怎么会晓得这箱子是要抬上船。”古绍华身手矫健的跳出箱子,拍去身上的盐粉和鱼鳞,自信潇洒的拨了下头发,露出自诩亲切和善,连老太婆和婴孩都无法抗拒的灿烂笑容,弯腰一礼,“在下古绍华。那次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阁下,还请见谅。”
  原来那些江湖人是在找他!海麒麟冷冷的睥睨他,“鱼箱不是棺材,公子找错地方躺了吧?”
  他脸上笑容僵了下,脸皮微微抽擂著,“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阁下的礼貌似乎有待改进。”
  “那是对人,对行为偷鸡摸狗、四肢发达的鼠辈根本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
  早知道他是谁了,古绍华,武林盟主之子,到处都贴有他的画像,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悬赏一万两银。
  古绍华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和风度,脸色丕变,“海公子,我承认上次的事是我弄错了,我都已经道歉了。”
  “古公子,你想多了,这箱鱼货装的是来自塞外的天鱼,装死人嫌小了些,公子如需棺材安眠,我可以送你一副,毋需委屈的睡鱼箱,我只是想请问这箱鱼货到哪去了?”又是他!
  这箱鱼的产地靠近罗布泊,天山南麓,以肉质鲜嫩闻名,死透腌渍三年成鱼香干货后,长途跋涉由丝路运来,物以稀为贵,身价逾万金,就算是人也不一定比得上这箱子里一条死鱼的价值。
  “这个真不好意思,”古绍华尴尬的一笑,“我把它们倒进海里……那我赔给你好了。”
  “赔?拿你跟鱼相比还贬低了鱼的身价。”海麒麟鄙夷的睨视他,他才值一万两银,那箱鱼一条就一百两银,整箱有三千尾。
  “欸欸,海公子,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大家都是出外人,海公子这话未免伤人。”古绍华脸色乍红乍白,好歹他也是武林盟主之子,谁见了不敬三分礼,那些死鱼哪能跟他比?
  “靠著父母庇荫有什么值得骄傲,无能得让人可怜,比?ψ拥芑共蝗纾亏你还有脸大张旗鼓宣扬得天下尽知。”
  “爷!”那瘦弱的奴仆牙儿连忙扯了下主子的衣袖。
  海麒麟横了眼,“嗯哼。”
  牙儿赶紧松手,“对不起,小的失礼,可是他是……”
  “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穿著衣服的人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骂人不带脏字。
  “阁下对我似乎成见很深?”就算古绍华风度再怎么好,修养再怎么佳,也无法笑脸以对。也不过是放走了几个海贼,倒掉他的鱼货,有必要说话夹枪带棍,尖酸刻薄吗?
  “不敢,或者我该大叫一声,让底下那些江湖人……”说时迟那时快,海麒麟只觉眼前光影一闪,古绍华身形如鬼魅的欺近并捂住正张大的嘴,一旁的哑叔根本来不及阻止。
  “万万不可。”当他的手触碰面具下那柔软的唇时,古绍华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困惑。
  “放肆!”海麒麟惊怒的急打掉他的手。“哑叔。”哑叔是个哑巴,在她幼年就在义庄担任父亲的护卫,父亲去世后依然尽忠职守于海家,保护著义庄,保护著海家。
  哑叔旋即冲上前掌风雷霆万钧,古绍华身手灵敏的一个后空翻,躲过他凌厉的攻击。
  “大家有话好说。”
  “你这大胆狂徒,哑叔把他拿下!”海麒麟怒不可抑,以袖抹去嘴唇边他残留的盐粉和气息。
  “欸欸,我又没做什么,只不过碰了你一下,怎么跟娘们一样那么大惊小怪。”
  古绍华身形如流水,轻易的拆解掉哑叔的攻击,气定神闲的微笑,“不过你的嘴唇倒是比姑娘还红嫩细致。”
  “你……哑叔,给我杀了他!”一道森寒的杀意自眼底迸出。
  杀意耶,真不了得!两道冷冽如刃的目光几乎要刺穿古绍华的背脊,令人毛骨悚然,他表面仍是谈笑风生的闪躲。
  “传言海麒麟是个胸襟坦荡的大人物,泰山崩于前亦处变不惊,我想你应该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小肚皮,达碰都碰不得吧?”
  “对个鼠辈不需要讲什么人情道义。”
  “海公子,建议你该多念些佛经,修身养性,脾气那么暴躁,怎么统领麒麟部队?”海麒麟脸上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不知怎么,古绍华就是能感受面具下迸发出排山倒海的怒火。
  “你给我滚下去!”毫无预警的海麒麟攻其不备的出掌,古绍华急忙凌空一跃险险避开,耳鬓的发丝被打断了一撮,隐约传来烧焦的味道,脸颊像被火烫到似的灼热。
  他抚了下灼热的脸颊,“哎呀,烫!你打人都不用出声,原来偷袭也是海麒麟的绝招。”
  “你”海麒麟双目簇著烈焰,出手更不留情。
  “不用你赶,我也会马上下去。”这大船虽然很坚固,可还是会摇摇晃晃的,让他神经紧绷。
  一旋身避开哑叔杀气腾腾的逼近,古绍华动作灵活的避开两人夹击,往后一跃的站在船边护栏上,身子摇晃了下,赶紧跳下护栏,回看浪花四溅,深不见底的海潮,他拍拍胸脯,心魂甫定。
  好险!
  “爷,别冲动,他可是……”牙儿试图制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凌厉掌风扫来,他漂亮的一个鸢跃后避开,“杀人不过头点地,海公子那么紧迫盯人,我会以为你爱上我。”
  不知是否被古绍华激怒得气过头了,只见海麒麟不怒反笑,“传言武林盟主之子武功高强,深藏不露,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花公鸡的能耐,光会耍嘴皮子。”
  哑叔见主子被欺侮,更是招招意图夺命。“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古绍华因为一时失神被哑叔逼得捉襟见肘,没留神护栏边横放的巨缆,脚尖被勾到往前冲,“啊啊啊──”
  谁知道他面前的护栏边刚好一个大缺口,他犹如空中滑水的青蛙,拚命的滑了两下,接著,咻──直线下坠。
  “扑通!”激起巨大的水花,他掉落水里。
  “爷,他是姑爷……”
  “牙儿!”海麒麟沉下脸。
  “啊,牙儿失言。”瘦小的牙儿赶紧捂住嘴。“爷恕罪。”还好这艘船上都是义庄自己人,都是跟随老爷多年的忠仆。
  “救命啊。”波光邻熬的江面,江浪拍击著船身激起白色浪花,起伏的浪涛中一点白影正挣扎著。
  哑叔站在护栏边探头看了眼,大惊失色,咿咿唔唔的比手画脚,指了指船外头在江面浮载浮沉的古绍华。
  “哑叔,别理他,他死不了!牙儿,吩咐下去准备起锚了。”那缺口是下锚之处,巨缆连著重逾千斤固定船体的锚,船前后共有四处。
  “咕噜……”古绍华吞下混浊的江水,感觉身子被不知名的力量往下拉,意识逐渐分崩离析,他费尽千辛万苦逃过了婚劫,却没想到会遭遇水难,难道他真要命丧鱼肚子……
  哑叔拧起眉,赶紧上前扯了下海麒麟的袖子到船边要她瞧。    “该死的!”乍见古绍华白色身影慢慢被黄沙滚滚的混浊江水淹没,海麒麟低咒一声,不假思索的往下一跃。谣传八卦漫天飞,怎么没听说武林盟主的独子是个旱鸭子?
  “哗!”海麒麟身如蛟龙,快如飞鱼的一下抓住被江水吞没的古绍华。
  古绍华在昏沉间,感觉整个人躺在柔软丰盈的云朵上,好像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接著,便失去意识了。
                  
  “小姐,刚刚你对姑爷太……”粗暴。牙儿替海麒麟解开湿黏的头发,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却上船来跟男人一较长短。
  “嗯哼。”坐在梳妆台前的她凤目一扫,沉声透著不怒而威的威仪。“牙儿,这是船上。”
  任谁也没料想到这位人人敬畏的海麒麟竟是位姑娘,她──正是海琦,义庄的大小姐。
  义庄庄主海若升膝下无子,育有三女,在他过世后,身为长女的海琦只得克绍箕裘打理著义庄。
  而传闻中剽悍威风击退海贼的海麒麟船舰也是父亲一手创建,有勇猛矫健的海麒麟健儿们镇守海上,海贼宵小才不敢侵略沿海,这也是她无法把船舰在父亲过世后结束掉的主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迷信的传言:女人家不得上船,船上有女人会衰的忌讳。所以她父亲始终没让她接触海上作业。
  直到父亲卧病在榻已近弥留,而海贼再度在沿海肆虐,偏偏海家没有男丁,她在几个跟随父亲多年的总管及旧部属的恳请之下临危受命,戴上金色皮雕面具,肩负起众人的期许上船领导众健儿抵抗大举入侵的海贼,一战而功成,她也做出了兴趣。
  海麒麟船舰是父亲生前想拯救无辜受难的沿海居民,又不愿因他个人的擅自决定而牵连义庄内无辜百姓,因此隐姓埋名建立起来的,媲美军队,虽然江湖中人知道海麒麟这人,但见过父亲真面目的可没几个,因此她便戴上面具代父统御船舰,而这也利于她隐匿身分易裙钗的混在只有男人的船上。
  义庄开销大,为了维持生计,她把海麒麟健儿们分做两批,一批训练成军队,一批经商南洋。
  海上贸易的利润惊人,几年下来,她带领著海麒麟舰队越过了南海,经商之处远及天竺、波斯等帝国,不过海上贸易的潜在危险性相对也比较高。
  谁知道会冒出指腹为婚的约定?
  想起那个婚约,她心头点起一把火。
  本来就不想嫁,可是消息由武林第一世家的古家堡放出,一传十,十传百的闹得街谈巷议,满城风雨,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武林盟主之子的新婚妻子是义庄大小姐海琦,她能不嫁吗?
  古绍华,她见过一两次,是混迹江湖的浪荡子,有个武林盟主的爹当靠山,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闲著没事到处管他人闲事,没半点功成名就的目标和理想,连乞丐都知道要为了生存而乞讨,他比乞丐还不如,只知道吃喝拉撒睡,活在这世上简直是浪费国家米粮。
  对于这样的社会蠹虫她才不想嫁,不过为了顾及义庄,花轿来了她也只能硬著头皮上。而他的逃婚著实让她如释负重,离开得顺理成章。
  她的失踪消息傅开,外人只当义庄千金因为被新郎官抛弃而难堪得躲起来,但这一点却成了逃婚后回义庄的她,再扮演海麒麟的最大借口及理由,一方面可以躲避那些闲言闲语,另一方面能在海上恣意逍遥。
  “对不起,爷。”牙儿也知道这严重性,海麒麟的存在至少让那些趁乱危害的海贼有所忌惮。
  “再喊错,回到义庄你也不用跟著我了。”
  “牙儿知道了。”一个千金小姐身处在全是男人的船上,没有丫鬟在旁帮衬打点怎行。
  海琦淡扫她一眼,“机灵一点。”说著起身。
  “等等,头发还没梳好。”披头散发像什么样!
  “没关系,海风吹一吹就干了。”偏褚色的长发因为长年海风吹袭变得干燥而蓬松,为了方便她还大刀阔斧的剪到肩膀长度。
  “至少把衣服换下来吧。”
  “不需要。”海琦摆摆手踱出门,反正没人当她是女人又何必梳妆打扮,徒浪费时间,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盛装大概是那一次婚礼。
  想起婚礼,脑海里浮现那位弃婚逃跑的新郎官古绍华,怎么也没想到会冤家路窄的再次狭路相逢,该去看看他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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