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谈个性。你看着好像很淡漠，其实只是ㄍㄧㄥ，你内心小剧场可是相当丰富。而我是担心我年纪轻就带人，较不够说服力，只好端着主管架子，但我并非那么无趣的人。你说，我们这样还不像吗？」他分析着。「再说，两人之间有不合的地方，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意见不合很容易闹别扭。
　　他长指在杯缘滑着，来来回回。「你问问自己，你跟你每个家人在每一处都完全契合吗？
　　「当然不可能。」牙齿都能咬舌了。
　　「所以你拿这当理由拒绝我？」庄景羲黑漆漆的眼珠就这样盯着她，隐约情深。
　　她垂眼，为难地说：「……也不是拒绝你。」
　　「那是什么？」
　　「就是觉得……我觉得我需要时间想一想。」稍顿，才又开口：「我前一段感情发生与结束都很突然，没有考虑就开始，结束也是莫名其妙，我不希望以后的感情也这么突然，我想要谨慎一点、认真一点对待对方。我……我想要等我自己准备好了、想清楚了，才来决定要还是不要。」
　　庄景羲思量她这番话，也不是没道理。
　　「然后，因为主任年纪大，我得想清楚我们的代沟要怎么克服。」
　　「……」他喉间像被塞了块炭，热烫，说不出话。半晌，他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比你多活几年，那意谓着比你早几年认清这社会，以后你遇上什么问题，我才有经验与你分享，让你知道事情该怎么解决。现成的人生哲学课老师，有什么不好？」
　　苏柏方认真思考他说的，似乎是如此。不说什么，光说刘宛臻那件事就好，他的处理方式要比她圆融多了，虽然他对她并不客气。
　　「我第一份工作就是音教课，从课员开始做起，那时候每年有招考新讲师进来，我车开着就要带每个老师去各个教室和各家老板认识。经销商的老板最多意见，也最八卦，知道我爸开了两家经销商，调侃我是有钱公子哥干嘛还到分公司上班。也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去上班，我说我需要工作需要一份薪水，他们却说要薪水随便一份工作都有，为什么要进柏木？」
　　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事，她有些意外。那对话不就是他对她说过的？她睁圆眼睛问他：「你怎么回答？」
　　「你面试时怎么回我的，我就是那么回答他们。但我后来学聪明了，要再有人问我，我会说我是因为喜欢公司的工作环境，想在那里学习更多的管理方式，人家就没话说了。」他笑一声，有点嘲弄意味。「这社会就是这样，实话实说，却让有心人有机会针对你不够圆滑的部分无限放大。」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苏柏方怎么想也想不出理由。那些老板需要为难一个音教课的小课员吗？
　　「不确定，但同业间多少耳闻一些。可能我爸开了两家经销商，招生率和乐器贩卖业绩各方面均不差，我爸也很愿意配合公司一些要求，比如琴的机种汰旧换新部分，这不是每家店都做得到，毕竟成本太高。」他抿口茶，续道：「他愿意配合，公司主管见了他自然多给几分面子，眼红的人当然又有闲话，就有一家店的店长认为公司把最好的资源留给了我爸。」
　　「但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为难你也没意思啊。还是说，这就叫迁怒？」
　　「我在公司有职位，难免让人质疑我会不会把资源挪到我爸的教室，所以我说我是为了薪水才上班，他们可以抓着这点，说我只是玩票性质、对公司无心、钱赚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啊等等的。」
　　苏柏方捧着茶杯一口一口饮着热茶。这样听下来，当初面试时他那番不客气的话并非针对她，也不是他内分泌失调，而是有感而发？或是……他在以他的方式机会教育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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