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若有所思，摸向拇指上的玉扳指，试探道：「大昭女子如百花，或娇媚，或清雅，不知王子可有中意之选？」
　　摩舍转头看去，眼中有些意味深长。齐王意图夺位之事，连他们南诏都传到了，他摩舍虽是个粗人，可也并非傻子，今日这般偶遇，想来十有八、九是有意安排。
　　「摩舍中意也是无用，还需选阿兄中意的才是。」摩舍含糊其词，「何况摩舍数日居使馆，也不过见了几人。」
　　赵祈朗声笑道：「王子倒是通透。这些日子王子尽可放心住下，日后若是有闲暇过府一叙，也好让家中小妹听听南诏趣事。她生来如此，最爱些奇闻趣事。」
　　「多谢世子相邀，不过眼下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世子了，摩舍告辞。」大昭内里是打是合，南诏只需做壁上观便是，两虎相争，没必要把自己卷入其中。摩舍随意扯了借口，一拱手告辞。
　　「王子慢走。」赵祈缓步下了石阶，微不可查地道，「来日方长。」
　　☆☆☆
　　沈箬回到蓬莱山的时候，赵翮正与宋衡执子对弈。
　　酒后有些头疼，赵翮支手撑起头，指尖夹着黑子，冥思苦想该如何落子，唯恐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思忖良久，他迟疑着在一处落下一子，手还未离开棋盘，白子便随之落下，正好封住命门，吃尽一大片白子。
　　「圣上，你又输了。」
　　赵翮丢了棋子，趴到案上，半晌才抬起头：「再来再来。」
　　宋衡看着他收拾棋局，开口道：「圣上，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再等等。」赵翮朝着殿外望了一眼，他可是特意抽出功夫来看沈箬的，人见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走。
　　此时正巧，殿外传来说话声，赵翮一时丢了棋子，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来，等着沈箬入内。
　　沈箬行至门前，认出守着的内侍似乎是方才来宣宋衡的那位，好像是圣上面前的人。
　　内侍上前道：「圣上正与侯爷在里头对弈，姑娘稍候。」
　　说罢便入内通报，留得沈箬进退不得，圣上在这里，她似乎并非硬要进去。不等她思考许多，内侍便从里头出来了，笑眯眯地请她入内。
　　沈箬来不及换衣，只得随意拂了拂，低头入内。
　　「这位就是薛大儒的女学生？把头抬起来。」
　　声音尚显稚嫩，沈箬行了礼，微微抬头，却想着不敢直视天颜，双眼兀自望着地面，只瞧见一双金丝绣鞋。
　　赵翮此时已无暇顾及棋局，丢了子看沈箬，心中暗自诧异，这也不过平平，怎么就能引得宋衡动了凡心。
　　他转头瞥眼宋衡，后者镇定地捧起书，装着要去为难沈箬：「薛大儒学富五车，怎会收了你这么个女学生？」
　　沈箬心中一慌，欺君是大罪。她正想着编扯理由，却听得宋衡清冷的声音响起。
　　「圣上，她胆子小，别吓她。」
　　「无趣。」
　　赵翮轻拍了拍手，外头的内侍应声入内，怀里还抱着个藤条编成的筐子。
　　「今年的荔枝熟得早，朕记得幼陵爱吃这个。」赵翮从筐中拈出一粒，去了鲜红的外壳，里头果肉盈透。他吃了一粒，又取了另一粒放到案上，「母后那里还有事，改日再来找宋卿对弈。」
　　宋衡放下手中书册，带着沈箬将圣驾送出蓬莱山，才又回身入了殿。
　　整筐荔枝就这么摆在殿中，用以藏鲜的冰块微微有些化去，淌了些水出来。
　　「送些到姑娘那里去，余下的放到冰鉴里。」宋衡着人取了两碟，一碟摆在案上，另一碟由人送去幼陵那里。
　　沈箬来得晚，不知道赵翮这是特意来看她，只当两人有要事商议，她来得不巧。此刻只呆立在下头，踯躅着不知是否该开口。
　　宋衡剥了两粒荔枝，放在一旁的碟子里，回头一看，人还傻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开口唤她：「过来吃荔枝。」
　　「……哦。」罢了，总归无人怪罪她。
　　殿门大开，和风吹着，沈箬翘脚坐在一旁，拿签子挑荔枝吃。白嫩的果肉在嘴里爆开，满口甘甜，不觉便多吃了几粒。
　　正当她又要去挑下一粒时，碟子忽的被人移远了。
　　「荔枝性热，不可贪嘴。」
　　碟中的荔枝诱人，沈箬捏着签子，意犹未尽。宋衡看她眼巴巴望着，退了一步，把碟子又移回到她面前。
　　沈箬囫囵嚼了两口，同他说起马场的事来：「……胡家的姑娘中意徐眠，还以为我会同她抢，该想个法子划清与徐家的关系。」她说来也是想让宋衡帮着想个法子。
　　宋衡却兀自捧着书册，似乎毫不在意地问道：「她如何误会你，你便如何解释就是了。」
　　「不过是和徐眠说了几句话，我即便说了，她也得信啊。」沈箬头疼，本来还想着徐家变卖铺子，正好趁此机会收入囊中，如此一来倒是有些畏手畏脚，「可惜了徐家那几个铺子，都是极好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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