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谢杳信誓旦旦道:「不予回应。」
沈辞眉目霎时便柔和下去,笑道了一声「好」,不再提这一茬。谢杳巴不得他不提,顺水推舟说起了旁的。没成想,他那时候是手里捏着未开的信封,同她讲这话的。
沈辞心里有数,那信走得不是朝廷的道,信封也不打眼,必然是太子私信,可这一路传来,也未见专人护送,那便更是私信——只谈私情,不谈政务的私信。
谢杳所料的确不差,那封太子亲笔所书的信,这时候还不知在知州府哪个角落里,火漆都未开,只等着落灰呢。
沈辞能想到的这些,她按着沈辞的性子反推回去,也大致明白信里会说些什么。好在太子背对着她,错过了她脸上精彩纷呈的神色变换。
谢杳又行了一礼,「回禀殿下,臣女是想着书信说不清楚徒增焦虑,与那些个传回京的消息也差不离,不若臣女亲自到殿下面前走一趟,伤势如何岂不是一眼就知?」
她这话虽是强辩,可听起来顺耳,竟然也觉得有两份道理在。
「罢了,你陪孤到外头走走,孤便饶你这回不敬之罪。」
两人在偌大的东宫走了一会儿,自然不是为了散心,这个空当里,太子同她理了理这个把月里京城的动向。
谢杳一面听一面思索着,待觉着身边景色愈发熟悉的时候才恍然发觉,竟是走到了湖边。
她突然停下了步子,太子往前走了两步才发觉,回头刚要开口,便见她脸色煞白一片。
太子初时以为她是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走到她近前,却见她骤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湖,手紧紧捂着心口,慢慢蹲到地上,蜷缩起来,甚至干呕了两声。
太子回头望了望湖面,皱眉问道:「你该不会是惧水罢?」说着,亲手将她扶起来,允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带着她往里头走了一段。
谢杳渐渐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退开太子身边,只是身子仍有些发抖,四肢冰凉一片。
这时候已经有些暑气了,太子差人取了轻薄披肩来,亲搭在她身上,察觉出她的抗拒,又颇有礼数地退了一步,让她自己去系那扣子。
「旁人惧水也就是见了水不喜,倒真未见过如你这般反应的。」太子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既是如此,去滇南时的水路,你是怎么过去的?」
谢杳闻言不由得苦笑,总不好告诉他,自个儿在这东宫的湖里淹死过一回罢。
谢杳一本正经道:「这是东宫,龙脉之地,此处的湖水怎么能同那些凡河俗水相较?」
太子嗤笑了一声,「你倒不如说是此地与你八字不合,孤还信一些。」
而后看她身上那披肩系得歪了,忍不住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动作之迅速让谢杳全然没机会反应。
谢杳不自然地自个儿扯了扯披肩,极生硬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两人间气氛便有些尴尬。
谢杳在心里同自己道太子这人惯来礼贤下士,没准儿是她想多了。她如今还担着净虚真人之徒的名号,饶是太子口味再怎么清奇,也犯不上跟她牵扯。
思及此,她咳了两声,「走得虽是水路,可臣女都是待在舱房里头的。何况这为朝廷办事,苦些累些也当得。」
太子没接这话,言归正传到了正事儿上,「宁王最近该有动作,你盯紧些。」
他说着便往回走,谢杳跟在后面,保持着适宜的君臣距离,「宁王这是不打算韬光养晦了?」
太子活动了活动手腕,脚步未停,「是时候断一断他的爪牙了。」
谢杳从东宫出去,一路没再耽搁,径直往尚书府回——出门这一趟还当真是有两分想家的。
马车行至恒桥,却在桥头突然停了下来。谢杳打起帘子来,雁归上前去看过回来道:「世子殿下在前头相候。」
沈辞在这儿也没等多久,此时双臂撑在青石栏杆上,正捏着张请柬样式的东西看。
他今日着一身银白广袖交领长袍,上绣墨竹,愈发衬得人清贵。此时即便是随意往那一站,在人群里也出挑得很。一些胆大的姑娘路过时忍不住抬眼看他,又羞红着脸匆匆从桥上而下。
谢杳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看准时机猛然伸出手去捂他的眼睛。
她还未及开口,便听沈辞唤道:「杳杳。」语气缱绻而笃定——若非早早从脚步声里辨出了她,旁人哪能就这般轻易近他的身。
谢杳叹了一口气,悻悻松手,回回都被他猜出来委实半点成就感都没有。「罢了罢了。你这是有何事,偏生要半道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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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养青梅 下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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